這種萃取後的植物精華用在人體上,能有效抑製實驗痛苦,減少精神分裂症。但受試者的神誌會有影響,還會存在一定時間的戒斷反應,行為逐漸瘋狂、喪失理智。


    不過,跟對待宇彤的實驗方式不同。


    莫甘娜根本不在乎羅格的體驗,也不在乎他會變成什麽樣。她讓羅格活生生的體驗t


    38病毒,親眼看著自己的身體變化,就是莫甘娜對他背叛行為最嚴厲的懲罰。


    作為一個真正的科學家和研究者,個人情感因素完全被她拋棄在一邊。


    冰冷的實驗數據,才是莫甘娜看重的一切。


    羅格的身體素質和對t


    38的反應都算得上正常。雖然在實驗中,他不斷的嚎叫聲和歇斯底裏的叫罵聲讓人厭煩,但不得不說,羅格的確是個讓人驚歎的實驗體。


    從羅格身體上,莫甘娜發現了一係列在之前實驗中從未看到的情況——正常溫度下的t


    38病毒,會對人體的免疫係統和智力造成不可逆的破壞,但通過低溫降低t


    38病毒活性,嚴格控製各項實驗條件,羅格的身體指標不僅完全正常,連智力也沒有因此受損。


    在超低溫下的t


    38,竟然真的可以與人類宿主的細胞完美融合?


    這讓莫甘娜覺得不可思議。


    從純生物學角度來看,比較宇彤和羅格兩個實驗體,羅格似乎才是那個人類完美適配體。


    ————


    黑暗中,時間不知流逝了多久。


    平和閃爍的光芒照在喬伊娜臉上,她感覺自己的唿吸變輕,心跳變得超級緩慢。


    此刻的她,深深陷入了過去影像帶來的心靈震撼中,早已忘記了自己正待在莫甘娜封塵已久的實驗室裏。


    影像裏的莫甘娜,頭上帶著型號古老的腦機控製裝置。


    神經束電信號在長有四十根靈活手指的機械臂上來迴穿梭,不斷發出命令。莫甘娜手指靈活地在觸摸麵板上比劃著,一點點移動著與自己神經高度結合的控製器。


    在超低溫下,隔著實驗室的透明倉,莫甘娜切斷了目標的脊髓神經,從那具“活著的”屍體上分離出人類的身體器官、心髒、肝髒、兩片肺葉、胃袋、喉管、脊椎,以及……大腦,就像外科手術醫生般精準。


    鮮紅的血液順著容器底部的間隙慢慢溜走,數根透明軟管也變成了腥紅色,在強烈的光線輻射下,實驗室裏紅光彌漫。


    莫甘娜的身後,站著十幾名目不轉睛的研究者。


    他們一個個神色黯淡,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但眼神裏流露出難以掩飾的悲傷。


    “別了,宇彤。”


    “如你所願……這是最後的留念了……感謝你的付出和勇氣……我會好好保存它的……我希望有它在這裏,就像你仍活在我們中間時一樣。”


    莫甘娜的語氣冰冷漠然,不帶絲毫情感。


    但在她摘下腦機控製裝置後,喬伊娜清晰地看到她的兩頰上,有兩行淡淡的未幹淚跡。


    宇彤死了。


    在人體融合實驗進行了八個月後,宇彤的身體與t


    38病毒的融合速度突然減慢,並出現了嚴重的排異反應,隨後在不到兩周的時間內,他身體開始迅速崩潰,體內的器官拒絕工作,約百分之六十的身體機能都出現了壞死情況。


    宇彤處於一種真正的“植物人”狀態,為了在研究結束後能恢複宇彤的身體和意識,莫甘娜決定將他的身體與腦部分離。他的大腦被裝入超低溫容器中,成為了缸中大腦,放置在一台古怪而碩大的機器裏,緩緩沉入實驗室地下。


    現在,莫甘娜團隊中的人一一跟宇彤道別。


    那一刻,喬伊娜看到無數絲狀的漂浮物,掙紮著,蠕動著,緩緩從宇彤的大腦皮層上探出,像是一個個有了觸覺的小生命般,拚命攀上透明的容器壁。


    “那是……觸須?”喬伊娜愣住了。


    宇彤的大腦裏長出了植物根須般的東西,顯然還活著。


    同時,喬伊娜還發現影像裏的場景有些熟悉,又是一驚!


    她意識到自己剛才看到的機器……不就是身邊這個培養皿的一部分嗎?


    喬伊娜感到脊背一陣陣發涼,又扭頭看了一眼那個容器——


    裏麵依舊空無一物,透明的管壁上隻剩下液體幹涸的痕跡。


    不知為什麽,喬伊娜覺得影像裏的莫甘娜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同,很年輕,像二十出頭,歲月在她身上根本沒留下任何足跡。


    如果不是需要吃飯、睡覺,解決生理問題,莫甘娜的吃住都在研究室裏,從不離開半步。


    她經常一個人工作到深夜,甚至有時候根本不睡,看著培養皿中的另一個實驗體羅格發呆,然後第二天依然照常工作。


    “她在想什麽……”


    “她最終又得到了什麽呢……?”


    喬伊娜喃喃自語。


    ————


    莫甘娜的複仇計劃並未停止。


    為了報複軍方的出爾反爾,她弱小的身軀抵擋住了來自各方麵的壓力。作為本世紀最傑出、最著名的生化研究者,她將賭上自己的一切,狠狠扇一巴掌在不可一世的軍方臉上。


    為此,莫甘娜精心準備的計劃與她的研究一樣。


    一旦啟動,便勢不可擋。


    “影舞者組織”的人偶爾會來見莫甘娜,這部分影像資料很少,加起來不過數十秒,但被記錄者保留著,沒有刪除。


    在匿名消息被公開後,媒體的聲討與民眾高唿要求真相的浪潮中,行星理事會不得不出麵解釋,企圖壓製大眾的聲音。但背地裏偷偷對媒體施壓,要求他們不得聽信謠言。


    這時候,全球少數沒有軍方背景又有實力開展獨立科研的生化研究機構,收到了一份開發報告和一支t


    38病毒樣本。


    這自然是莫甘娜發出去的——這些機構裏同樣有“影舞者組織”的臥底。


    公開自己的部分研究資料,其實早就在莫甘娜的計劃中了。


    她將羅格與t


    38融合後得到的心控病毒,複製了幾十份,秘密送到這些研究機構。


    這麽做有幾方麵原因:


    一是為了分享自己的研究成果,令這些科研機構意識到她創造出了什麽,她的研究有多大價值,也為了兌現她跟獨立投資者們許下的“開放研究數據”的諾言。


    二是為了讓這些科研機構幫她尋找更多的實驗體,達成她心中那個終極的完美目標。


    對於臨床試驗,莫甘娜手頭上僅有的兩個實驗體遠遠不夠。她知道,得到樣本的生化研究機構,絕不會眼看著這種驚喜降臨而束之高閣,他們一定會想辦法做與她同樣的實驗。


    而這,正好契合了她的偉大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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