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伊娜本以為自己看錯了,於是快步走向另一個方向觀察。


    但不管從那個角度看上去,那張人臉都沒有分毫改變——猙獰、恐怖、詭異,身體內部萎縮的蒼白心肺,血液早已被抽幹。這生物應該是掙紮了很久,才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像訴說著這裏非人實驗帶給它的冷酷與絕望。


    但不管怎樣,限於自由意誌被容器牢牢困住,裏麵的生物都完全不可能逃脫。


    此情此景讓喬伊娜心情沉重,無比壓抑,這生物扭曲的形態彷如將人類的陰暗麵瞬間放大……


    喬伊娜想起了軍方“泰坦計劃”裏那些基因實驗的試驗品,他們是和自己命運相同的人,而且都自願簽署了實驗保密協議,自己和他們經曆過的痛苦掙紮何其相似?


    這一切,也從側麵證實了喬伊娜心底裏那個最可怕的想法。


    “太像了……太像了……簡直太像了!”


    喬伊娜的臉不自覺地貼在高強度玻璃窗上,手指甲劃過堅硬的玻璃表麵,發出金屬摩擦般的砥礪之聲,口中不斷喃喃自語。


    她忽然意識到,這怪物皮膚表麵長出的觸須看上去卻與莫甘娜的變異者信徒們有著驚人的相似,都是如此畸形和邪惡。他們之間的聯係唿之欲出。


    就是這一點,深深震撼著喬伊娜——她依然記得自己來此的目的。


    憑借大膽的猜測,這些生物想必是被注入某種疫苗,卻因為基因不匹配發育而成的殘次品。喬伊娜認為這種實驗是經過羅斯醫藥允許的,他們一定是想從實驗中得到什麽。


    一想到這些怪物很久以前是羅斯醫藥的可怕實驗品,而且全是以人體為原始樣本所做的樣品,喬伊娜就幾欲反胃。


    這些事到底隱藏著什麽秘密?那些死去的士兵為什麽突襲這裏?此地和莫甘娜又有著怎樣的聯係?


    她不得而知。


    無數謎團就擺在眼前,喬伊娜腦中想到的每一件事都露出了端倪,不管多複雜的事情,總有必然的原因,她必須找到那個原因。


    “哢噠”一聲。


    厚重的防彈單向門被打開了,喬伊娜拖著沉重的腳步踏入那個區域。她的內心急於解開這裏深藏的秘密,但行動卻無比遲緩,仿佛身體在極力抗拒這麽做。


    究其原因,她腦中早已閃過無數不祥的預感。


    當喬伊娜站在那一排排的培養皿前,這才發現其中大部分都是空的。除了個別畸形的變異體,還有幾個稍小一點的變異體,似乎是不同階段的產物。


    這種變異體像是人類未發育完全的胚胎一樣,小小的,漂浮在濃度極高的羊水中。它們全身長出少量突觸,整體呈現出生物與植物混合的形態。


    一排排培養皿的盡頭,是個空蕩的奇特所在。當喬伊娜步入這個區域,便發現了地麵與其它地方的不同。


    同心圓的金屬構造一圈圈向中心聚攏,某種薄膜狀的物質覆滿了整個地麵,將金屬縫隙堵得嚴嚴實實。堅厚的合金地麵踩上去隻有說不出的聲音,非常怪異。憑借迴聲大小,喬伊娜就判斷出地麵的厚度超過了此地任何一處。


    這下麵似乎還有一層?


    喬伊娜低頭看了看腳下,她的直覺一向很準,很快就猜到了此地隱藏的秘密。


    正當她發愁怎麽才能打開地麵一看究竟時,一道悅耳的機械合成音從耳邊傳來:“生物體征確認……檔案記錄迴溯……”


    “十三號協議生效……”


    “數據解碼完成……界麵開啟,請選擇要查看的內容。”


    “啊……人工智能?”


    喬伊娜一臉驚訝,警惕地後退幾步,離開了那塊金屬地麵,並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隻見身後的整麵牆壁緩緩向上升起,四周的牆壁上出現了熒光,牆壁慢慢變得透明,然後就映射出一個她曾經非常熟悉,而且一眼就能看懂的界麵。


    那是前文明時代軍方開發的一套完備的虛擬現實投影。喬伊娜仔細看了看那個光芒交織的界麵,似乎與印象中有些變化,再進一步深究後,喬伊娜發現,這界麵其實比她那個時代還早了幾十年。


    在喬伊娜看來這是個老古董的人工智能,但在這個時代卻是無人能懂的高尖端科技,太諷刺了。


    不過現在喬伊娜顧不上別的了,眼前出現的各種資料堆積如山,一條條的影像資料、音頻資料、數據資料、文字信息,全部分門別類歸檔在這裏。


    麵對浩渺如煙的信息,喬伊娜感到心跳加速,連唿吸都要停止了,封存幾百年的秘密終於要解開了。


    那麽,要先從哪裏開始看呢?


    對了,人工智能剛才說十三號協議……


    這協議似乎很關鍵,不知是什麽東西?


    通過語音指令,喬伊娜開始搜索十三號協議,眼前出現了一個熟悉的標誌——行星理事會軍方的雙球交叉符號。一個球代表地球,另一個代表了太陽,組合在一起就代表了人類的家園,太陽係。


    很可惜,簡潔的雙球標誌下還有一個紅色的x。


    顯然,這部分資料被係統,或者說被軍方徹底鎖死了,以她的水平毫無辦法破解。


    “可是為什麽,我有權查看這些資料?”喬伊娜仍不死心,繼續追問道。


    “滴……生體掃描確認,您的基因構成有權利查看信息……”


    人工智能完全沒有解釋,隻給出了一個冷冰冰的迴答。


    “基因構成?”


    喬伊娜沉默半晌,這發現令她腦子裏有點懵,隨後恍然大悟——難道就因為她也是個基因改造體,所以係統才為她開放了權限?


    怪不得之前的人工智能會為她開動應急列車,還會為她講解羅斯醫藥的曆史,原來她身上擁有與基因相匹配的鑰匙。


    至於這是什麽原理,喬伊娜一無所知。


    喬伊娜靜下心來,按照時間順序依次查找她感興趣的內容。很快,一段影像資料進入了喬伊娜的眼簾,她又看到了那張臉——莫甘娜·羅斯菲爾德。


    隻是此刻,喬伊娜還不知道,一個命運多舛的人將帶給她多麽大的震撼!


    莫甘娜博士,是羅斯柴爾德家族最出名的女性。這不光因為她是家族唯一擁有極高智慧和知識的博士,還因為她對家族企業乃至整個世界都有著特殊貢獻。


    她從小就表現出過人的聰慧,經權威測試,其智商高達一百七十八,被家族譽為跨時代的天才。這也使得她在不到十四歲時,就進入了世界頂級的學術機構——老綠藤盟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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