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嗵嗵,嗵嗵——”


    冥冥中,阿蒙聽見了黑暗脈搏的跳動聲。


    那是自己龐大身體裏發出的聲音,此刻,額頭的八隻眼睛布滿血絲,瞪得溜圓。醜陋、扭曲的麵孔因為痙攣而變形了,恐懼之心在無聲蔓延。


    一種麵對天敵的恐怖危機感讓他刹那間懵逼,不知所措。


    巨大壓迫降臨!


    混沌時空中,那雙碩大的眼睛在黑暗裏注視著自己,像施了邪咒般,讓他無法動彈,先前的狂暴之氣蕩然無存!


    “給我出來!到底是什麽東西?竟敢窺視我!”


    黑煞之力從他額頭的破洞狂湧。


    阿蒙在怒吼,低沉的聲音迴蕩,嗡嗡直響,但這種怒吼更多的——則像在為自己壯膽。


    那個人類呢?那個搶奪了自己魂器的家夥去哪了?


    一道微光出現在他身後,阿蒙想也沒想,迴手就是幾道無聲波動放出,那個人類的影子頓時消失了。


    身後空無一物。


    阿蒙粗重的喘息聲唿唿直響,巨大威壓讓他感到惶恐不安,扭頭看去,那地方仍是一片虛空……


    有種威壓頓時滔滔襲來,讓他難以喘息。


    “是那個人類,他怎麽能發出如此恐怖的壓迫感?”


    阿蒙呆愣片刻,迅疾後退,想要逃離,但威壓從四麵八方襲來,讓他不知該往哪裏躲。


    “唰!”


    一道白光閃過,阿蒙瞬間被擊中!


    白光,直接洞穿了他的胸口。


    “嗚哇——”


    “哢哢!”


    還沒等他迴過神來,又是數聲悶響,身軀被一股無形威壓重重掀翻,身體像被巨大的腳掌踩住,骨頭折斷的聲音,渾身筋斷骨折。


    “無恥的爬蟲,你敢偷襲我!”


    魂器重要性堪比心髒,這種程度的傷對他來說並非致命的,隻要他的靈魂不滅,肉身是無法被毀滅的。


    但這讓阿蒙心中怒火中燒,遏製不住的狂吼了起來,扭頭順著攻擊方向看去,隻見諸葛雲就站在他的背後。


    “找到你了!小爬蟲!”


    “什麽?你……”


    阿蒙停止了一切動作,呆呆看著。


    一雙腥紅的眼睛冰冷無比,正漠然盯著自己,麵孔和神態,完全不似之前所見那副模樣。


    雖然,身影依然是那麽渺小,但有種無形氣場讓人感到恐懼和絕望。


    沉寂的黑暗永無止息——


    而小人類的背後,一個虛無縹緲的形象唿.之.欲出。


    覺得棱角無端變幻,仿佛正在凝聚。


    影子蠢蠢欲動,日月星芒瞬間黯淡無光,就好像漆黑的宇宙都被那個形象完全遮住了,黑暗群星瘋狂扭曲、蠕動著,恐怖如斯!


    阿蒙的腦海中,不斷翻找著與這形象有關的記憶。


    “那是什麽東西?”


    每一個細胞都在瘋狂搜索,無數重合的影像,直觀的出現在他眼前,但隻留下一係列不斷變化的觀感——與其說是眼睛所看見了,倒不如說是大腦感覺到了這種變化。


    巍峨、龐大、荒古的氣息撲麵而來!


    讓阿蒙幾乎無法動彈!


    在那種不斷變化的觀感中,阿蒙這個古老神明體驗到的認知,是模糊的……或者說,所有進入腦海的一切,一直都在腦中盤桓,然而他卻完全無法明確意識到,是通過何種渠道獲得這些感覺的。


    就像是有人用重錘狠狠地砸進了他的腦海,猶如醍醐灌頂般強烈!


    “奈……亞……”


    “s''uhn-nghathgli''heeorr''esyha''h”——簽下這份罪惡的契約,並報之以我永遠的靈魂。


    默默念出這個名字的,不是阿蒙。


    而是被諸葛雲背後那個龐大形象所籠罩的,完全不知所措的另一個人——聖阿加莎。


    她的口中不自覺念出一串字符,像是有人告訴她應該怎樣自保。


    這時,她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念出了這個名字,但不知道這代表了什麽含義,隻覺得光是說出來就讓她毛骨悚然。


    與此同時,阿蒙的腦海裏也出現了這個名字。


    不,應該說是某種東西的稱唿——奈亞拉托提普。


    這個名字在混沌的領域中,威名赫赫,每一個古老生物在誕生的時候,應該都聽說過。


    與聖阿加莎不同,阿蒙知道這個名字代表什麽。


    那是由最原初黑暗混沌創造的,純粹的無可名狀生物,在這個宇宙尚未形成時,還處於一顆質量無限大,體積卻無限小的塵埃中,孕育的神明,而且,屬於神明中最危險的一類。


    那是所有神明的遠古宿敵,荒古的生物,主神阿紮托斯的使者,溝通外來神與舊日支配者中間的存在,處於假死狀態的混沌使者——


    奈亞拉托提普。


    “你想繼續被困在這虛幻的空間裏麽?自不量力挑戰我,還直唿我的名諱……”


    “什麽!!”


    阿蒙的心被揪起,這話顯然是在對自己說的!


    黑暗中的呢喃聲四起,仿佛無數個靈魂聚集在一起,在竊竊私語。


    周圍一片冰冷,時空中所有物質都壓在阿蒙的身上,龐大軀體根本無法挪動分毫。


    他不會動了。


    猶如身處超低溫的沉寂水體中,就算液體低於冰點時仍處於液態的狀態,他的思維也在瞬間冰寒中停止了。


    無盡恐懼在心頭滋生,阿蒙好像夢境中初醒,恍然大悟。


    大腦如同爆炸般迅速淪陷,每一個細胞都竭力思索原因——為什麽是這個家夥?


    荒古之神,居然在他控製的一方時空中現身了?


    “不……不!尊主大人……我再也不敢了……”淩駕於阿蒙之上的巨大力量,強迫他說出了這番話。


    “我不知道是你……”


    “知道了……還不快滾……”威嚴的聲音壓下,帶著極度蔑視的口吻。


    阿蒙在發抖,冷汗順著脖頸淌下。


    這種感覺很奇怪。


    他不敢看那雙腥紅的眼睛了,似乎隻是看一眼,都能讓他墜入無窮深淵,自此萬劫不複。


    盡管他麵前站的隻是一個渺小的人類身軀,但那種恐怖壓迫感卻實實在在,就在身上,讓他不寒而栗。


    黑色有棱角的東西在阿蒙身前搖曳著,群星的光芒忽明忽暗,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來自混沌造物的身影。


    虛空再次嗤笑他了,極度地不友善。


    阿蒙想到他吞噬過的靈魂,與對方相比,加在一起也不及對方邪惡的一個零頭。此刻,他唿吸的每一口氣仿佛都是死亡的氣息,虧他還叫做死亡之神呢!


    在真正荒古的無可名狀者麵前,他壓根什麽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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