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劃破,不能流淚,隻能流血,不然會痛。

    十個月前我從家裏拿的錢,和自己的所有積蓄已經全部花光,為了證明我是在各國旅遊了一年,最後一站是到日本。我厚著臉皮聯係了楊叔叔,托他買些日本的東西寄到我家。楊叔叔是爸爸的摯友,他很早前趁一次旅遊出境到日本做了黑市民,一直生活在日本未被發覺,還做了某公司的老板,發展得很好,他經常和我爸用電話聯係,聽我爸說他們小時候穿一條連襠褲長大的,是赤胞兄弟,就是很鐵的那種哥們兒,雖然我和他沒有見過麵,但我爸時常在電話裏提到我——我爸把我當掌上明珠一樣疼,經常在親戚朋友麵前誇我。有時候,爸爸不在家我接到電話,楊叔叔也會噓寒問暖幾句,久而久之,我們也熟了起來。

    我托楊叔叔帶日本的木屐、扇子、茶藝工具、一些工藝品,還有最重要,也是最貴的一套男女和服,讓他郵寄時一定要用我的署名——這樣更能證明去過日本,錢在一個月後匯過去,可楊叔叔說不要我的錢,全當他送給我們全家的禮物,還說怎麽多年了都沒有機會表示些什麽,這次終於有機會送了,我實在有些過意不去,讓他不要以我的名郵寄了,他還不同意,說我定是有原因才那麽做的,我想八成爸已告訴他我外出旅遊的事,他已猜到我沒去旅遊。我沒好意思承認,承認了又編不下去,隻能說聲謝謝,楊叔叔這禮你可以送,但用了我的名義,實在說不過去,我口上答應,心裏想著錢還是得給的,等迴舞團有演出就可把錢匯過去。

    分文沒有的我,在刺完刺青的當天下午就拖著行李迴了家,腳踝處又腫又痛。我敲門的時候有些停頓,淚水已經砸在臉頰上,我擦了擦眼淚,拍拍自己的臉讓它能笑起來,開門的是母親,她看到我杵在那好半天才一把把我擁入懷中,哭得泣不成聲,爸聞聲從房裏出來,我看到他的眼角也沁出了眼淚,我們三個抱在一起哭成一團。後來我才知道他們哭成那樣的原因不是因為想念我,而是因為我瘦得不成樣子,簡直是皮包骨了,抱在懷裏就像抱一堆骨頭似得。我是該慶幸這樣的體形能避免別人懷疑我剛生完孩子呢?還是該悲哀現在這樣的體形和得了病的涼素非沒什麽兩樣?

    我在家休了近一個月,等待那些“禮物”的到來,百無聊賴地朝天發傻,拿著遙控器看電視的時候也是麵無表情,看得出來父母都很擔心我,我變得沉默寡言,不是不想和他們說話,是我腦子裏裝著除了那孩子的樣子,就沒有其他的畫麵了,一使勁想別的的東西,努力去想能對他們說的話,沒幾分鍾頭就會痛,痛到不行的時候就用頭撞牆,弄得頭上都起包了,整天把自己關在房裏撞頭,父母喊吃飯的時候才目光呆滯地開門出來,我胃口變得很好,可爸媽還是不滿足,質問我怎麽就吃這麽點,忙往我碗裏夾菜,逼著我把碗裏的飯菜全吃完,我知道縱使現在吃得再多也不能和一年前比了,可是我已經很飽了,為了讓爸媽不要擔心我隻能往嘴裏硬塞,到最後碗裏是空了,但胃裏也是空的,每次吃完,都要到衛生間裏吐。

    最糟糕的是失眠這一宗罪,家裏沒有安眠藥,我能想到的辦法隻有把自個兒弄暈,每撞一下頭我感到眼前的嬰兒就抖動一下,心裏求著老天能可憐可憐我,讓我再撞一下就能暈過去,我不想再看到孩子,就在我感到孩子的幻影越來越淡的時候,我看到了父母,她們再次抱著我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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