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去的地方就在這個城市的最北麵,十年前她的家就在那裏,要換上三輛車才能到,她不免憶起高中時那個和她一起坐公車迴家的同學,她很喜歡穿裙子,那種大花樣式的長裙,穿褲子的話也多半是花花綠綠的喇叭褲,她成天嘰嘰喳喳說三道四的,苗荷還和她大吵過一次,當時苗荷氣得都想大打出手了,可苗荷礙及麵子就沒有好意思,她一向是以乖巧著稱的,不久後她在車站頭看到了那個同學,那天她們倆身邊都沒人,女孩主動找她搭話,巧的是她們坐的是同一路公車,就這樣她們開始結伴同行,久而久之竟成了無話不說的朋友,現在想來讀書的時候小打小鬧倒成了一種情趣。

    憑著殘留的記憶我兜兜轉轉終是找到了“刻痕”,慶幸它還安然地處在這個小巷的拐角,沒有消失,穿過這條巷子出口不遠處就是我以前讀的高中,現在是市重點,按理說像我這種乖乖孩是怎麽也不會發現這家刺青店的,“刻痕”和車站又是相反的方向,迴家不用經過這家店,可和蔚蔚成了朋友後,無可避免要踏進“刻痕”。記得蔚蔚愛吃臭豆腐,愛套長花裙穿喇叭褲,小嘴啊嘰嘰喳喳沒有一刻歇停的,還老喜歡說一些沒心沒肺超級傷人的話,可和她相處下來發現她其實心地不壞,還很樂意助人,跟在她身邊還能撈到不少好吃的東西。她和我一個班,家裏甚是有錢,之後的道路她父母都給她鋪好了,她也成天沒個讀書的勁,總是花錢找樂子。有天,蔚蔚滿臉堆笑地說她找到個好玩的地兒,放學帶我去看,她拉我進了“刻痕”,我匆匆瞟了一眼牌匾,“刻痕刺青”刺青兩字落在刻痕旁很不起眼,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這是家什麽店,看到了也要琢磨這是家經營什麽的店子。

    小店破破舊舊的,水泥地上還有不少煙頭,牆上倒是用金邊相框掛著幾張畫,圖案都很詭異,老板娘背對著我們磕著瓜子看電視,壓根就沒有注意到有人進來。要不是裏屋有種好聞的花香味,我想我定是會不顧她逃走的,蔚蔚大概也猜到了我的心思,牢牢地攥我的手,蔚蔚長了張超級明星臉,有點像林青霞,笑起來又有點像林鳳嬌,濃眉大眼的,蔚蔚平時不太愛笑,笑起來迷死人。隻可惜她那時候的趨勢就有點不良少女的味兒了,已經穿了兩個耳洞,當然不敢明目張膽地戴耳環,不然非受校方處分不可,那年代她那魄力已算非常驚人了,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更嚇人的還在後頭。

    進了那店,蔚蔚二話沒說,撂下句:“老板娘,我要刺青。”我那時壓根沒整明白刺青是個啥玩意兒,隻看到蔚蔚那副拋頭顱灑熱血的樣兒,還覺得十分好笑。可當我真正見證了“刺青”的整個殘酷過程,差點當場嚇暈,當時她刺的是個簡單的花朵,刺在手腕上,80年代初的刺青技術非常落後,刺的樣式都十分單一,無非就是花。我看著那花旁邊紅腫的一片心疼不已,還不停地哭,一直擔心蔚蔚會斷筋而死,時間證明我的擔心都是多餘的。我始終沒問她去刺青的原因,我知道她有不能言說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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