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跪在茶幾邊,把杯子都擺出來,用湯匙一個個敲著,歪著腦袋笑嘻嘻的看著顧鴻煊……


    但凡這孩子一笑,他就覺得自己心都酥了。


    很想把他抱著,好好看看這小模樣,捏一捏那奶油般嫩滑的臉蛋,跟小家夥聊些天馬行空的事情。


    他如是想著,也這麽做了。


    拿著橙汁走過去,遞給小家夥,繼而坐在沙發上,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讓他坐在自己的身邊,側著臉看這小東西兩隻手都捧著杯子,津津有味的喝著東西,喝完了還伸出舌頭舔嘴唇,感慨,"叔叔你家的橙汁為什麽比我家的好喝耶?"


    那小嘴甜的,把人心裏說的開了花兒一般。


    顧鴻煊忍俊不已的揉了下他的碎發,寵溺道,"小鬼。"


    他的心情因為這小家夥而變得輕鬆不少……


    睨著小家夥健健康康的樣子,他心裏多少有些酸楚,心疼,這些年他缺失的又豈是陪在她身邊呢?


    他缺失了身為一個父親的責任和愛……


    他捏著手裏的啤酒罐,淺淺飲了一口,不知為何想起了她對他的抱怨:"我們見麵到現在你有沒有問過我這些年過的怎麽樣,你有沒有問過我們的孩子是怎麽處理的?你有沒有內疚過心疼過……"


    "也許對於你來說,你根本不在乎你所謂深愛的女人是怎麽走過來的,你隻在乎你自己,你讓我如何相信你?"


    握著啤酒罐的手不由得收緊,緊跟著心也點點收緊。


    他終於能夠理解,為何她對他那麽抵觸,恨也罷,最多的是怨他對她和孩子的關心太少……


    三年沒見,見她小腹平平,他沒有第一時間去問孩子。


    他連基本的關心都沒有,她又怎麽會相信他是愛她的?


    也許,他真的沒有學會,該怎麽去愛她……


    以她的方式去愛她。


    他一直都是以自我為中心的男人,以自己的方式來愛她,即便她疼,她不願意,她對他充滿恨意,他還是一廂情願的將她捆綁在身邊。


    意識到這些,他的心口隱隱泛疼,牽連著整片胸口都刺痛著。


    看向一旁的小乖,他忽而覺得心頭一熱,伸手輕輕的撫摸著孩子的頭發,喃喃道,"小乖……"


    他說過,他們的孩子會叫小乖……


    因為不舍得他們的媽媽傷心難過,所以孩子叫小乖,會再次迴到他們身邊。


    眼眶有些發熱,喉嚨處好似哽著什麽東西,喘息都困難,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去按照她需要的方式來愛她呢?


    也許,他該學著以她需要的方式來愛她,而不是一味的索取和占有。


    見小乖的嘴角沾著橙汁,他伸手去,輕輕的用指腹抹去他嘴角的東西,寵溺的彎起嘴角,問,"小乖,你……喜歡叔叔嗎?"


    小乖看向他,眨了眨眼,歪著腦袋打量他半天,才說,"恩……如果你天天讓我來你家玩兒,天天給我吃好吃的,我就會慢慢的喜歡你的哦。"


    顧鴻煊聞言,不由得揚起嘴角,"哦?那隻要給你玩的你就會喜歡?"


    小乖搖頭,"才不是咧。"


    "這麽說,我是特別的?"


    被自己兒子列為特別的,雖然知道這小家夥在忽悠他,也覺得心裏甜的跟蜜似地。


    他好心情的笑了起來,興趣盎然的看著小家夥臉上可愛的表情,他的每一種表情每一種神態都那麽可愛,讓人忍俊不已的想要和他親近,這小家夥現在就帶著這種親和力,把長輩忽悠的心裏甜如蜜,當真是他的親生兒子,遺傳啊……


    小時候,他也是長輩們最寵愛的孩子……


    隻是,後來……


    見過太多悲傷的事,太多現實的事,生活在那樣沒有愛的家庭裏,他的童真和快樂不複存在。


    如今,他也要讓自己的孩子重走這樣的路嗎?


    他想,自己也許真的不懂愛,因為他沒有領略過如何是為別人著想而去愛,在愛的路上,他是小學生,需要學習……


    他習慣了自己的方式,認為愛一個人,就是折斷她離開的翅膀,讓她留在身邊,全心全意的對她好便是愛,可他疏忽了,哪怕他給盡了她全世界最好的東西,卻剝奪了她臉上的笑容。


    他不願自己不舒坦,不願忍受失去她的痛苦,卻要眼睜睜的看著她的不快樂。


    顧鴻煊忽而感慨起來,看向小乖的眼神也柔和不少,摻和著濃濃的寵溺,陪著小乖聊了一會,小家夥便打著哈欠抱怨:"媽咪為什麽還沒迴來?"


    嘟著唇,兩手肘抵在雙腿上,撐著腮幫子,皺著眉頭道,"叔叔,我想媽咪了。"


    見他沒精神的樣子,他問,"要不要睡一會兒?指不定你醒來的時候,媽咪就迴來了?"


    小家夥看向他,"會嗎?"


    "嗯。"


    "那叔叔一定要叫我起來哦。"


    "好。"


    顧鴻煊起身,將小乖抱了起來,他太小,太小,隻需要稍稍用力便可抱起來,那麽小,讓他抱住小乖的那一瞬,在小乖的雙手摟住他脖子的那一瞬,真的湧起了做父親的強烈感覺,想要保護他們一輩子……


    陪在小乖身邊,指腹輕輕的滑過小家夥的臉蛋,眷戀不已的摩挲著。


    他曾想,和她擁有一個孩子,這樣她便有了牽掛,有了牽絆,再也不會離開他。


    後來,他親手斷送了他們的孩子,成了紮在他們彼此心中的刺,雖然表麵上誰都不去提,但彼此心裏都清楚,一旦觸碰就會疼。


    那是一種不可磨滅的傷害……


    需要勇氣和愛來抵消。


    顧鴻煊正睨著小家夥酣睡的樣兒,恍惚間聽到門外的動靜,他想應該是她迴來了,便輕手輕腳的帶上門,走向門外。


    門一開,果真是她。


    隻見她背對著她,拿著鑰匙要開門。


    察覺他開門,迴頭看他,彼此的視線撞在一起,誰都沒有說話,走廊裏靜得聽得到彼此的唿吸,微弱的燈光將她的身影拉得長長的,那樣瘦弱……


    靈筠移開視線,沉默的繼續手上的動作,她並沒有接到歐均彥的電話所以根本不知道小乖在顧鴻煊那裏,隻知道他會先帶著小乖去吃飯再迴來。


    不知為何,鑰匙有點不對勁。


    她扭動幾下,都無法打開。


    尤其是,在他灼人的視線下,強烈的存在感讓她不能夠讓心情淡定從容,即便麵上裝的多麽的冷靜,手上急躁的動作還是泄露了她的心情。


    她用力的扭動著,這門像是專門和她作對,根本毫無動靜。


    倏然……


    她隱隱感覺到他走了過來,在她還沒有反應他想做什麽的時候,他卻伸手握住了她抓著鑰匙的手。


    繼而從她手裏取出鑰匙,換了一把,插在鑰匙孔裏,輕輕一扭,便推開了門。


    她有些尷尬,微垂著頭,不願麵對他,客氣的說聲:謝謝。


    剛要進屋,手腕被他握住。


    他手心的溫度那麽灼熱的灼燒著她的肌膚,讓她感受到他的力量和堅決。


    靈筠本以為他又要解釋亦或者挽迴,她疲倦的垂眸看向他的手,冷淡的說,"我累了,讓我休息好嗎?"


    "有什麽……以後……再說吧。"她的聲音透著疲倦,今天一整天耗盡了她的體力。


    "如果累了,可以試著靠著我,可以試著告訴我,從今天起,你需要什麽、想要什麽,都試著告訴我,好嗎?"


    靈筠聞言,有些意外的看向他,意外的看見他的黑眸裏閃爍著淺淺的水光,那些水光把他的黑眸氤氳的更加清亮,直擊她的內心。


    隻聞他說:"隻要你願意告訴我,我都願意做,給……"


    他的聲音忽而哽住,沙啞的不像話,像是悲傷所至,忽而中斷哽咽,讓他說不下去。


    靈筠的心好似被針刺了一下,被他所帶來的悲傷氣氛而感染,覺得壓抑的透不過氣。


    她不想再聽,怕自己會沒出息的哭出來。


    掙開他的手,剛邁出步子,他卻倏然從她身後將她抱住,雙手緊扣在她的胸口,緊緊的抱住,他微彎著腰,低低的喘息聲就在她的耳邊響起,渾濁的唿吸聲隱含著難過的情緒,隻聽他低聲道,"給我一次機會,讓我陪著你。"


    淚水,在那一瞬,湧了上來,盈滿了眼眶。


    她極力的咬著顫抖的唇瓣,才忍住沒哭出來,緩了下心情冷聲問,"顧鴻煊,你這樣算什麽?"


    她從來沒有聽過他如此低聲下氣的說話,他向來對她說話都隱含著半分威脅,曾經幻想如果聽到他低聲下氣的懇求,她一定會滿帶報複性的感到開心,可此刻聽到他如此懇求,她竟然無法開心,連揚起嘴角的力氣都沒有……


    "對不起……"


    "對不起是我做的不好,是我太在乎自己的感受,再見到你,沒有給你足夠的關心,而一味的懷疑你,是我不好。"


    "別說了!"她死死咬著唇瓣,聲音哽咽,他若再說下去,她恐怕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她不敢再聽下去,此時此刻她也許最恨的是自己。


    縱使他對她再壞,可是她對他半點免疫力都沒有……


    她恨自己的沒出息,深深的明白自己這輩子無法做到對這個男人相忘於江湖。


    正是因為愛,卻又無法再相信他,彼此沒有辦法再一起,她每每想起才覺得難過。


    有些人,也許真的喜歡,喜歡的要命,喜歡的恨不得為他赴湯蹈火,卻因為自己理智,理智的明白他們不能在一起……


    如果她再年輕一點,如果她沒有受過傷害,如果她沒有兒女……


    或許,她會允許自己再糊塗一次,和他再愛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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