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培敏做了一個夢。


    這天是她的生日,跟前世生日一樣的。


    她來到這個世界也有五個年頭了。


    這天不知道怎麽了,特別特別地想念著前世的家人。


    腦海裏不斷地迴放著,前世家人給自己過生日的場景。


    也不知道他們過得怎麽樣了?


    楊培敏每迴想起來,都是心痛欲裂。


    自己是何其的不孝。


    讓外公外婆白發人送黑發人。


    也可能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


    她真的看到了前世的親人。


    她不知道這個夢怎麽了,特別的清晰。


    她前世的家,那個古樸寧靜的小鎮。


    外公家是一棟單家獨戶的小院,三層小樓,大鐵閘的紅色院門,兩頭石獅子,院外連著裏牆是茂盛蒼翠的爬山虎,那還是自己讀小學的時候,學到一篇爬山虎的課文後而讓舅舅弄迴來的,現在已經整片牆都是了,甚至蔓延到了外麵的馬路,後來外公就拿剪刀定期地修剪,那會兒還說她本來是她自己的事情,現在弄成了全家的活兒,那會兒她就笑嘻嘻地說,這個能不僅能鍛煉身體還能陶冶情操抒發情感……胡扯了一堆,牆頭外邊有小夥伴喊她出去抓草猛,她馬上一陣風地跑了,外公在她後頭笑著搖頭……


    還是那個樣子,一點兒也沒變,靠著院子這邊的廚房,楊培敏透過窗戶就看到了外婆。


    外婆在廚房裏忙活著飯菜,慈祥的臉上帶著喜悅,嘴裏念叨著,“陶陶那孩子肯定是瘦了,她最喜歡我煮的蝦米大骨湯……這湯得熬兩個小時,等她迴來喝也就差不多了,嗯,讓我看看現在幾點了,把鬧鍾調整好,年紀大了,記性是一天不如一天……”


    念叨著然後就出了廳裏,拿過茶幾上的一個小鬧鍾就認真地調著鬧鍾。


    楊培敏情不自禁地淚流滿麵,她終於看到外婆了,以前就算是夢也隻是個模樣的印象,場景也切換得快,很多時候都是以前小時候的事,現在這樣真實而清晰的,還能聽到外婆一字一句……她嘴裏不自主就喊著外婆,撲了過去,她竟然看到自己變成了一個透明人,從外婆身上穿了過去,連外婆的一片衣角也抓不到。


    外婆也無知無覺地繼續擺弄著那鬧鍾,楊培敏走到她旁邊,輕輕地挨著她,盡管碰不到,但楊培敏心裏就是一片的安心與溫暖。


    然後客廳裏響起了電話玲聲,外婆馬上走過去接起了電話。


    楊培敏也趕緊地跟了過去,看著外婆臉上的神情,開始的時候她臉上是高興的,帶著期盼,隻是一聲喂過後,她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手已經拿不穩電話了,整個人軟了下來,倒在了沙發上,人事不醒。


    楊培敏嚇得魂飛魄散,撲過去扯著外婆,大聲地喊,外婆全沒有反應,楊培敏又拿起電話120,手又是把電話給穿透了,楊培敏又哭又喊又急又怕又絕望。


    好在老天似乎聽到她的唿喊,門外有人進來了,是她大表哥,看到外婆這個情況,馬上抱著她出了門,楊培敏趕緊追出去,跟著到了醫院……外婆很快被推進了搶救室,大表哥急壞了,眼圈泛紅,手上不停地打著電話,接通後,又碎不成音……很快外公舅舅舅媽小表哥都過來了,等在急救室門口……


    外公似乎老了十歲,臉上再也沒有平常那睿智又胸有成竹的神色了,躬著背坐在醫院走廊上長椅上,手上拿著紙筆,抖著手在寫著什麽。


    舅舅表哥圍過去,外公就舉起手上紙給他們看,原來他這會兒說不出話來了,他抬起臉的時候,楊培敏看到了他滿臉焦灼與淚光。


    紙條上寫著:去找,去找陶陶迴來。


    兩個表哥抹了把眼淚的,重重地點頭,“爺爺我們這就去,本來我聽到消息就馬上出發的,隻是,沒想奶奶也接到了消息……無論如何我一定帶陶陶迴來……我覺得陶陶一定沒有死,她一向是個幸運的……”


    外公微微點頭,又低頭寫了幾個字,上麵寫著: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楊培敏泣不成聲,她這是死了嗎?


    鏡頭轉啊轉。


    好像都來齊了,她那以事業為生的母親,她那再婚家庭美滿的父親……他們神情帶著悲傷,穿著著黑衣,參加著這追悼會,靈堂中間,是她大大的黑白照片,她的高中畢業大頭照……


    沒有看到外公外婆。


    他們去哪兒了,楊培敏找啊找,在家裏找到了他們,外公坐在了輪椅上跟坐在院子裏發呆的外婆說話……


    “老婆子今天有沒有聞到花香?你最喜歡的薔薇花開了,看在那兒呢。”外公指著院牆下的一花壇粉花的薔薇花。


    外婆似乎沒有聽到一樣,突然地就站了起來,嘴裏念叨道:“對了,我的湯還沒有煮,陶陶快迴來了,老頭子去打個電話問問,陶陶下了飛機沒有,我得趕緊去弄,我心肝迴來沒怎麽可以沒湯喝……”說著就匆匆地進了廚房。


    外公喊也喊不住,追著進去,外婆卻是在廚房裏拿著個碗在發呆,突然捂著胸口蹲了下來……再之後外婆躺在床上,轉頭又看著窗外發呆,別人說話聽不見了,飯也吃不下……伸出的手枯瘦無力……


    楊培敏心裏像刀剜一樣,她在旁邊大聲地喊,她沒有死,她還好好地活著呢,她沒有死……


    但是不管她怎麽喊,夢境裏的人都沒有聽到……


    楊培敏不敢走,不敢離開,可是她感覺自己的身體,不知道為什麽,變得越來越淡了,馬上要消失一樣,還有人在她耳邊喊著敏敏敏敏,那是誰?這是喊誰?


    她什麽也沒有聽到,她怕陽光照到,縮在角落裏,桌底下,什麽聲音也聽不到,她要陪著外婆。


    隻是終究是控製不住自己身體變淡的情況,她飄起來了,在空中飄蕩著,但是她不想走啊,可這會兒老天沒有聽到她的唿喊,還是一點一點兒的地消失著,就是這最後,她竟然看到了真實的自己了。


    她迴來了!


    她被小表哥帶迴來了,第一時間過來看外婆。


    外婆病好了,外公也站起來了,能說話了!


    陶家又變得熱鬧喜慶了迴來。


    雖然那個自己什麽也不記得了,吃起東西來狼吞虎咽毫無形象可言,還一開口就是北方口音,完全不會說自己那邊的南方話了,還喜歡吃甜的,叫她陶陶的時候完全沒有反應……還說要改名字,要改成陶培敏,大家都要叫她敏敏,她才聽得習慣……


    但是家人都高興極了,一種失而複得的喜悅!


    帶著她檢查過,醫生說是失憶了……


    家人對她更加的上心。


    外婆更是拉著她不願意放手,連睡覺都在一起……


    那陶培敏在無人的時候會露出享受的表情,嘟嚷道:“我這是撿大發了!沒想到掉了下水還會有這樣的好事!天天有肉吃白米飯蛋糕……柔軟的床好看的電視漂亮的衣服……”


    而後,又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從脖子上拿了個紅色的三角形平安符出來,放在手心上,“也不知道我娘那邊咋樣了,真希望這邊這個女孩跟我是交換了,那爹娘也不會太傷心……這個是我三歲生日的時候,我爹找人做的,我娘還偷偷地拿去開了光,能保佑我平安長大,我以前不信……不過一直我都挺幸運的,現在我的運氣已經夠了,要是可以我希望把這個給這家裏叫陶陶的女孩……保佑她在另一個世界好好的……”


    之後楊培敏就醒了。


    耳邊是沈宜光關心的聲音,被他抱在了懷裏,“敏敏你做惡夢了嗎?又喊又叫的,沒事了沒事兒,都是假的……”


    楊培敏久久迴不神來,一摸臉上,一片涼意,自己哭了?手上有著異感,拿起來一看,紅色的三角形平安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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