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思鳳道:“每當傷口好得差不多,他又會放喪屍咬我。”她慘笑道:“說起來你們可能不信,我其實跟他無冤無仇,甚至從前根本不認識他。”☆、第64章 3.23楚惜的下巴差點掉下來, 張了半天嘴才道:“你怎麽會不認識他。”左寧手掌心上方憑空燃起一團火,火光將左寧輪廓分明的側臉映得晦暗不明, 看起來倒真像催命的閻羅:“你老實告訴我,免得受皮肉之苦。”屠思鳳隻是搖搖頭:“我沒有說謊。”這女人在那麽危急的時刻,頭腦依然靈光,如果爬牆頭的換作別人,恐怕早被她變成了擋箭牌。這個時候咬死了不開口, 怎麽看怎麽可疑,後有追兵, 左寧沒時間跟她廢話, 那火忽然跳到屠思鳳的肩膀上,屠思鳳的痛唿脫口而出,左寧根本不信塗承會將一個無冤無仇的陌生女人關進自己居住的白金宮, 甚至把花園改了一半,造一座“監獄”。能白手起家建立出金甌城的人, 不會睚眥必報到這種程度, 若不是有深仇大恨, 或是嘴裏有什麽還沒撬出來的秘密……可屠思鳳隻是喘著粗氣, 依舊隻是搖頭,倒像是真的沒有說謊, 楚惜抖抖耳朵:“那些人好像追上來了。”屠思鳳狠狠一抖,如脫水的魚般掙紮起來,襤褸衣衫下的傷口還滲著膿水。左寧微微蹙眉:“把她帶走。”可沒等兩人動手,屠思鳳忽然發難, 這聲爆喝竟震耳欲聾:“誰也別想再把我關起來!”她已經是強弩之末,最後一點體力激發出僅有的異能,冰淩無數細針一樣,密密麻麻射向兩人,左寧大手一揮,一片薄薄的火牆便化解了這次攻擊,左寧異能的強大程度,遠非屠思鳳可比,可楚惜臉色微變:“屠思鳳!”左寧再一看,屠思鳳已經躺倒在地上,胸口插著一根粗大的冰淩,原來她攻擊不過做樣子,真正的目的竟是這個,楚惜就要去拔,左寧一把拉住他,搖搖頭:“沒救了。”那傷口太大太深,直~插心髒,如果馬上拔~出,她的心跳也即刻沒了。溫熱的血融化冰淩的邊沿,可濡~濕的破舊衣襟,還沒來得及徹底融化,便再次凍成固體,楚惜蹲下~身搖晃屠思鳳的身體:“你別死!你到底有什麽秘密?”屠思鳳用最後的力氣擠出一句話:“我受夠了。”她嘴角微微上~翹:“死也是一種幸福。”左寧探了探她的鼻息,“沒氣了。”楚惜仍舊有些呆呆的,左寧英挺的眉毛微微蹙起:“她能逃出來不知曆經了多少辛苦,應該求生欲很強才對,為什麽會輕易自殺?”楚惜卻是輕聲道:“她已經成了驚弓之鳥,也許逃隻是掙命,可死卻是意料中最好的歸宿。”“死也是一種幸福”,曾幾何時,楚惜也有過同樣的感悟。楚惜的話說得很平靜,仔細聽來,那平靜裏卻深藏了一點濃稠的悲傷,左寧沒來由地一陣心疼,追兵們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左寧歎口氣,將楚惜拉起來,一閃身就消失了。路邊稀疏的植物瞬間濃密起來,層層疊疊的枝葉成了夜幕下最好的保護色。“剛才那是什麽花,老子眼睛差點瞎了。”“我現在還疼呢!看我手都黑了,會不會還有副作用?”“那不是黑,你瞎啊,是藍!”“哎,都閉嘴,找到了!臭娘們兒在這兒呢!”“等等,她是死了嗎?”“死、死了?這迴去可怎麽交代?”“真死了?”立即有人去探她的脈搏,“看這冰塊,是自殺,這麽熱的天……”“他~媽~的,怎麽交代,實話實說唄,你說這女的也是會找麻煩,怎麽還自殺了,死也不讓人省心。”一人淫~笑:“二哥,現在女的這麽少,反正要挨罵,不如咱們先拿點利息,快活快活?”另一人啐道:“變~態吧你,這你都下得去手?”屠思鳳人死了,沒有了異能的維係,她身上的冰淩開始慢慢融化,混著鮮血流了一地,染紅了大~片地麵。而胸口一大塊血洞,幾乎將她通了個對穿,正汩~汩地向外冒血,導致她渾身上下都被粘~稠的血液塗滿,更別提身上縱橫交錯的疤痕。楚惜記得屠思鳳一直是個愛美的女人,即使在末世,她也要每天化濃妝,楚惜直到現在仍然記得屠思鳳那條緊身衣裙,裙擺卻很長,那一天,楚惜在白金宮~內最“安全”的房間裏,受到了大批四階喪屍的襲擊。喪屍們啃咬血肉的痛苦,即使時隔多年,即使重獲新生,也深深烙印在他的記憶裏,無法抹去。伴隨著那些痛苦,便是在關門前一刻,看到那一抹紅色的裙裾,整個白金宮隻有這個女人會穿得如此豔~麗張揚。楚惜當年被保護得很好,塗承一直怕他自尋短見,連家具都被軟墊仔仔細細包好,隻是他手腳上的鏈條始終沒有除去,才使得他如同刀俎上的魚肉,任由喪屍啃噬吞吃,死得淒慘無比。也隻有作為“城主夫人”的屠思鳳,有這個能力,能打開楚惜的房門,能引來喪屍,將“軟禁”起來的楚惜置於死地。可楚惜一直不知道屠思鳳為什麽會那樣恨他,他甚至完全不理解那個女人的腦迴路,他不過是個階下囚,是他們夫妻倆的搖錢樹罷了。她居然不顧塗承的命令,帶著喪屍衝進房間以最殘忍的方式除掉了他們的“搖錢樹”。喪屍……屠思鳳說塗承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放喪屍進去咬她,而自己也是死於喪屍口中……有比殺身仇人死在自己麵前更痛快的事嗎?屠思鳳死了,楚惜本該高興,可他實在高興不起來,複仇的快~感還沒來得及升起,一個更可怕的想法便在楚惜的腦海中漸漸成型。楚惜微微搖搖頭,不會這麽巧的,他不必也不會對屠思鳳下那麽狠的手,他們是情人啊,怎麽想也不可能,楚惜想,應該是自己多心了。那些守衛將屠思鳳的屍體拖走,一行人徹底消失,左寧揮揮手,層層疊疊的樹葉應聲散開,露出了楚惜有些發白的臉,左寧輕輕揉了揉楚惜頭頂毛絨絨的尖耳朵:“怎麽了?”楚惜如夢初醒,他搖搖頭,像是試圖把腦海中那個荒誕的念頭甩出去,可是有太多事解釋不通,楚惜忽然想現在跟左寧坦白一切,可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這“莫須有”的猜測,並不是個很好的契機。楚惜最終隻是暗暗歎口氣,扯了扯嘴角,輕鬆道:“寧哥,剛剛那是什麽花,挺有意思的,那些守衛好像都中了毒,一個個跟藍精靈似的。”似乎覺得這個形容太貼切,楚惜被自己逗笑了似的微微露出兩顆尖尖的牙齒,“你是什麽時候收服的,我都不知道。”左寧看這貓耳少年似乎有心事,卻一臉乖巧,忽然升起一種把這小東西狠狠攬進懷裏揉一把的衝動,手卻生生安奈著,沒有抬起來:“不是我收服的,這些花路邊原本就有,叫做‘壞女人花’,有毒,能引起劇烈疼痛,副作用是使皮膚變色。”楚惜奇道:“還有這種名字,寧哥你認識的花草真多。”左寧搖頭:“我現在看到花草,尤其是變異花草,基本能讀出它們的名字和特性。”如果是這樣,豈不是很方便為他所用,這大概是字麵意義上的“草木皆兵”了。楚惜笑道:“寧哥,你的木係異能越來越厲害了。”話音剛落,楚惜卻是臉色一白,左寧非常敏銳:“你怎麽了?”楚惜一句“沒事”還沒說出口,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左寧眼疾手快,將楚惜穩穩抱進懷裏。左寧探了探楚惜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額頭,稍稍鬆了口氣,左寧知道楚惜很早便有了進階的預兆,進金甌城這麽久才升到四階,已經算晚了。深夜的小巷格外安寧,左寧攔腰抱著楚惜,大步向住處走去,一隻手拖住少年的脖頸,另一隻由下向上摟住他的膝蓋,連同那毛絨絨的長尾巴,少年特有的緊致而細膩的皮膚就貼在左寧的小臂上,左寧低頭看了楚惜一眼,眼神中似乎有些平日裏掩藏太深的情緒終於得以見天日,破土而出。月光下甚至看得清楚惜根根分明的纖長睫毛,他的五官精致乖巧,又是少年模樣,端的俊秀風流,如果在和平年代,恐怕是無數少女追捧的標準“小鮮肉”。左寧望著他的臉,喃喃道:“楚小貓。”便沒了下文。直到行至住處,才接了下半句話:“你已經變迴了人。”變迴了人,又總是這副不設防的模樣,我還怎麽能養毛團一樣對待你?迴了自家臥房,左寧才將楚惜放了下來,彼時他已經發起了燒。雖然左寧知道這是進階時的正常反應,甚至燒得越厲害,進階後的異能就越強,可還是有些擔心。楚惜躺倒在床~上,一動不動,可眼球卻在飛速轉動,像是在做一場激烈的夢。楚惜燒得有點燙手,左寧沒有假手於房子裏的傭人,親自打了一盆水。見楚惜沒有一點清醒的征兆,左寧擰幹一條毛巾,將楚惜的上衣扒~開,為他擦拭身體降溫,左寧低聲道:“楚小貓,還記得你第一次為我擋‘無根草’嗎?那時候你隻有我一隻巴掌大。”大概是知道少年不會有迴應,左寧的話比平時要多,不知想是對楚惜說,還是更想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