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身影隻停留了短短的一瞬,就消失了,莊夏桐卻覺得耿翟齋眼裏的亮光似乎也隨之消黯,她隱隱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急忙伸了手,卻連男人的衣角都沒有碰到。


    聚會的主角就這麽想也不想地丟下自己的女伴追著另外一個女人離開了,有知情人見此或是憐憫或是嘲諷的看著莊夏桐,也有不知情的人或是同情或是幸災樂禍,心思各異。


    而自始至終莊夏桐都沒有迴頭,或者說是不敢迴頭……


    她早就知道那個女孩是穿著向陽花連衣裙的女孩、是連笑容也如花般燦爛的女孩。


    是……耿翟齋最愛的那個女孩。


    所以現在這個情況,是很理所應當的不是嗎?可為什麽,心髒卻好像缺了一塊似的,空蕩蕩的難受極了。


    她還愣在原地,其他人看見正主兒走了卻頓覺沒意思,稀稀散散的都陸續離開了,包廂裏頓時隻剩下莊夏桐和荊澤兩人。


    看著那抹嬌小的背影,荊澤慢慢踱上前,麵前的女人就像是即將瀕臨破碎的瓷器那般脆弱,他下意識的放輕了聲音,問道:“沒事吧?”


    聽到問話,莊夏桐這才似是從夢中驚醒一般,迴過神來,她嘴角勾了勾,笑著反問道:“我能有什麽事?”


    她向來都是堅強的,就算是再傷心再難過,也不會因此而出事。


    卻不知那比哭還要更加難看的笑卻是出賣了她……


    荊澤有些煩躁的抓了抓頭發,蘇若突然迴到a市還找過來這件事實在是個意外,連他都有些不知所措,更何況是阿齋?


    可是他卻沒想到阿齋會就這麽丟下這女人跑去追蘇若,難道她真的不是阿齋喜歡的人,而是蘇若的替身?


    看著早已沒了人影的包廂,又看了看那仍在裝作不在意的女人,荊澤歎了口氣,“我送你迴去。”


    聞言,莊夏桐稍稍有些迷茫,卻還是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肩頭有什麽滑落到了地上,她低頭看,是一件黑色的休閑外套。


    大概是因為今天來參加生日聚會的人都是他的鐵哥兒們,男人並沒有如同以往那樣穿著正式,而是一身的休閑打扮,看起來桀驁不羈、放肆張揚,當時她還在暗自為兩人似是情侶裝扮這件事竊喜,現在看來可真是諷刺。


    她靜靜的看了那外套半晌,剛想要撿起來,眸間卻略過一縷金屬的冷光,不自覺的將手伸過去,果然觸到了那冰涼的表盤。


    或許是因為地毯很厚又或許是因為雜牌的生命力都比較強,那腕表即便是摔到了地上也沒有半點破損,隻稍稍蒙了些灰塵,擦一擦就又恢複如初。


    輕輕撚了撚指尖,莊夏桐把腕表和外套都撿了起來,迴頭,“走吧。”


    如果她也能像這腕表一樣,該有多好……


    a市的夜晚是極熱鬧的,車水馬龍、人群湧動,從街頭到巷尾都排滿了各式的吃食小攤,莊夏桐原本還有些奇怪荊澤這樣的公子哥兒不開車,而是要步行送她迴去,聽到說明後卻是更加奇怪。


    因為他餓了,所以在送她迴去之前要先填飽肚子。


    注意到她的眼神,荊澤招唿老板點好自己的吃食之後,說道:“有錢人也不一定非要吃西餐牛排啊,別把我們想的那麽不同。”


    不同嗎?


    莊夏桐看著自己的手包有些發呆,方才那件外套和腕表都放在裏麵,她能夠買到的最好的禮物在某些人眼裏完全是不值一提,耿翟齋一件隨手披過的衣物卻能抵她大半年的工資,那就是不同,


    像荊澤也許吃膩了山珍海味就會來這種市井小攤,可她即便是吃麵包吃到吐都不可能隨隨便便就去什麽五星級餐廳,這也是不同。


    突然想起母親的治療也正是依賴於這種不同,她嘴角扯出一個自嘲的弧度,所以其實自己也並沒有資格去指責或是不忿。


    見莊夏桐還是一副鬱鬱寡歡甚至更甚的樣子,荊澤就知道她肯定是想歪了自己那話的意思,將老板遞過來的吃食塞到她手裏,直接說道:“你別不高興了,一般遇到久別重逢的好友不都會這樣嗎?我們也一樣啊!”


    “他們倆個可是從小就一起長大,現在蘇若那丫頭突然迴來,阿齋肯定是太吃驚了所以才會追過去的。”


    一起長大?這她倒還真是不知道,原來他們兩人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不過,這話別說她不信,就連說出口的人似乎也有些沒底氣,看著荊澤的表情,莊夏桐笑了笑也沒揭穿,安慰和關心她還是能分辨得出來的。


    手裏新做的糕點還帶著點熱氣,她咬了一口,卻是微微皺了皺眉。


    很甜,甚至是有些過了,那甜膩的口感梗在喉間,上不去又下不來,偏偏存在感卻如此強烈,就像是她現在的心情。


    她現在就連每唿吸一口空氣,都會不自覺的想著耿翟齋和蘇若彼時在做些什麽。


    能在今天迴來找耿翟齋,想必蘇若也是一直在記掛著他,當初他們分開似乎是耿母的原因,可自從自己出現之後,耿母好像也沒有那麽反對了。


    所以,他們會重新在一起嗎?


    那她呢?


    她該怎麽辦?


    荊澤也自覺這話用來騙小孩還差不多,還想再說些什麽,卻看見莊夏桐眉頭輕蹙、撫著喉嚨的樣子,以為是被嗆到了,急忙從一旁的小攤買了飲品。


    冰鎮過的液體一路從口腔滑入喉間,將那股甜膩的感覺衝了下去,也讓她稍微清醒了些。


    “不用特意送我,我打出租車迴去就可以。”看著街道兩旁停著的車子,莊夏桐笑了笑,“你也是,不要自己開車,叫代駕吧。”


    荊澤卻再一次的有些愣神,他見過很多女人,或清純或妖嬈、或嬌軟或潑辣,但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女人,她不是什麽名貴美麗的花束,卻堅強柔韌,即便是被暴雨澆打,在短暫的軟弱之後又會重新振作起來。


    他看著那車子逐漸變成一個小點才猛然迴過神,竟然一直沒有問她的名字,不過,那該是一個很美好的名字吧?


    報上了地名,莊夏桐將那件外套拿了出來疊好,靜靜地看著窗外的景色轉瞬即逝。


    想要留,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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