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婚紗到請柬喜糖,林特助叫人搬了重重一摞圖冊迴沈家供她選,足夠讓她足不出戶就挑選好一切。

    婚禮前的日子,沈峰有意不願讓喻塵出門,好不容易借著試婚紗的理由出門放風。盛朗唯見她不太想迴去,於是兩個人選好了禮服和戒指,嚐過五花八門的各式喜糖,然後又看了幾場電影、喝了咖啡,時間拖到再不迴去就說不過去了的時候才終於送她迴了沈家。

    摩托車停在院子裏,沈家客廳裏大亮著燈光,隔著兩層窗紗看不清晰,隻能依稀望見玻璃落地窗裏麵人影瞳瞳。

    盛朗唯牽著她的手,兩個人並肩推開門走進去。

    客廳裏一室歡聲笑語,汪雲翊不知在說什麽逗趣的事,沈峰撫掌大笑,連平日裏不苟言笑的沈太太也笑得身體顫抖。

    喻塵愣愣地看著蕭意和的側臉,他正靜靜坐在汪雲翊身旁麵露微笑,但也談不上笑,隻是將嘴角輕輕扯上去一個弧度。

    距離上一次見到他似乎已經過去很久了,他看上去又消瘦了許多,眼睛下麵有一層不健康的青灰色。

    聽見開門聲,屋子裏所有的人都一齊轉過頭看向他們倆,汪雲翊用那雙嫵媚狹長的眼睛對喻塵眨了眨,然後促狹地望向自己弟弟:“大少爺終於迴來了,把人家乖女兒拐去哪裏瘋了?”

    盛朗唯牽著喻塵走過去,兩麵的沙發都各自坐了人,隻剩下一個單人沙發還空著。他坐上去,然後握著喻塵的細腕,輕而易舉地便將她一把帶到了身前。喻塵側著身子坐在他腿上,被屋子裏一圈的目光注視著,有些臉紅難耐地低下頭。

    “聊什麽呢,都笑得這麽開心。”他的手掌托在她腰側,手指無聊解悶似的一下一下地輕輕敲動。

    她被他弄得有點癢,又不能表現出來,隻好咬唇忍著。

    “我們在笑最近上映的一部電影,那男主角跟你小時候太像了,正說著呢你就迴來了。”汪雲翊又笑得前仰後合。“你還記得你小時候有一陣在我家住吧?每天早上傭人都得給你換床單,那可真是波瀾壯闊萬裏山河,簡直就是八國聯軍侵占圓明園。”

    喻塵抬眸偷瞄他一眼,話題中心的正主臉上卻沒半點難為情,一臉雲淡風輕地點點頭:“巧了,我們剛剛也看的那部,整部電影裏靠笑點壓抑著神經質滿滿的悶騷和矯情,比表姐夫拍的差遠了。不過,我倒是很喜歡電影海報上用來當噱頭的那句話。”

    汪雲翊問他:“哪句?迴頭我找個書法

    大師寫了裱起來,送給你當新婚禮物。”

    他抿唇想了想,然後一字一字地念出來。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喻塵抬頭看他,他臉上沒什麽多餘的表情。

    汪雲翊點點頭:“那個導演和他妻子,有次在一個晚會上我還見過,看起來感情很不錯。”

    說著,她轉頭略有深意地看向蕭意和:“也是活該他倒黴,被雪藏了好幾年了吧?想要在這個圈子裏混下去就不能走錯半步,無數雙眼睛盯著呢,婚姻出軌是大忌,哪怕風波過去了也隨時有可能被觀眾挖出來鞭屍。”

    蕭意和的目光落在茶幾上的咖啡杯裏,隻是淡淡笑了笑。

    “姐夫,新作品籌備的怎麽樣了?”盛朗唯接過傭人送上來的咖啡杯抿了一小口,然後送到喻塵唇邊,見她輕輕搖頭,便索性幹脆利落地仰頭幹掉了一整杯。“點映禮定在什麽時候?”

    蕭意和淡淡的目光向他們的方向望過來,喻塵偏過頭、下意識地往盛朗唯懷裏縮了縮。

    “還有最後一組鏡頭需要補拍,近期劇組要去梅裏雪山,不知道能不能趕上你們的婚禮。”

    盛朗唯點點頭,抬眸看他:“心意我們已經收到了,姐夫是個好導演,每個鏡頭都精益求精。”

    蕭意和沒接話,偌大的客廳便顯得安靜,氣氛冷了下來。

    喻塵的手機恰逢其時地響起來,打破了一室寂靜,在深夜裏顯得有些突兀。

    “不好意思,我去接個電話。”她捂著背包想要站起來,皮質沙發又高又深,她坐在他腿上腳不沾地,掙了幾下都沒站起來。

    盛朗唯一個標準的公主抱,然後將她安穩地放下來,手掌在她屁.股上輕輕拍了拍。

    “去吧。”

    喻塵紅著臉抬眸看他,不敢迴頭,然後逃命似的快步跑向餐廳。

    身後遠遠傳來客廳裏的談笑聲,她站在餐廳的落地窗邊,手忙腳亂地從背包裏摸出手機。

    房間裏沒有開燈,手機屏幕的亮光在黑暗裏顯得分外紮眼。

    “有什麽事嗎?是不是錢又不夠用了?”

    聽著遠處模糊的男聲,她握著手機的手指莫名地有些顫抖。

    一陣長久的沉默後,電話對麵的人終於開了口。

    “塵塵,醫院那頭發來通知,阿姨可能……就是這幾天的事了,你方不方便迴來?”

    她望著窗外迷離的樹影愣了愣,然後背靠著牆壁一寸寸地跌坐到地上。手機屏幕在黑暗裏一閃一閃地亮了許久,然後終於暗了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靠著牆壁坐了多久,客廳裏的聲音漸漸遠了,一個身影靜靜站在餐廳門口許久,然後慢慢向她走過來。

    她感覺自己被攏到一個溫暖的懷抱裏,他將她從地上抱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在椅子上,然後便坐在她對麵默默望著她,沒有說一句話。

    喻塵用手飛快地胡亂擦了擦自己的臉:“他們走了嗎?”

    一開口沙啞的聲音把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盛朗唯淡淡“嗯”了一聲:“現在這隻有我們兩個人,所以,你願意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嗎?”

    她在黑暗裏望著他褐色的眼睛,久久,終於開口:“我要離開一段時間,他們不會同意的,你能不能幫我?”

    盛朗唯注視著她,半晌,點點頭:“好,多久。”

    喻塵咬緊唇,低下頭:“可能要一個星期,也可能……要一個月。對不起,我知道你父母很快就要迴國了,我不應該在這個時間離開……真的對不起。”

    “還會迴來嗎?”他伸出手用拇指擦去她的眼淚。

    喻塵抬起頭,看著他重重地拚命點頭。

    他輕輕笑了聲,手指摩挲她圓潤的下巴:“不用和我解釋,隻要你還迴來,我就在這等你。”

    她愣愣地看著他的眼睛,然後握住他的手緊緊貼著自己的臉頰,偏過頭無聲地親吻。

    他任由她握著,聲音裏浸潤著溫和的笑意:“餐桌上有紙巾,你非要把鼻涕和眼淚都擦到我手心裏麽?”

    喻塵不好意思地鬆開他的手,吸了吸鼻子,哭過後的聲音更加悶悶的。

    “我答應你一定會迴來,你也答應我,不要偷偷跟著我,好不好?”

    他無奈地笑:“你真是越來越了解我了,可你沒法體會到,要答應你這個條件對我來說有多難。”

    她信誓旦旦地搖頭:“你必須答應,相信我,我不會害你的,這個世界上我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你。”

    盛朗唯點點頭:“我答應。”

    喻塵有些懷疑地看著他,握住他的手舉起來:“不,你發誓。”

    “好,我發誓,絕對不偷偷跟著你,滿意了?”盛朗唯豎起三根手指,挑眉看她。

    她

    得償所願地笑著點頭,然後淚眼朦朧地撲到他懷裏,抱著他的脖子大哭起來。

    盛朗唯哭笑不得地輕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明明我才是受害者,怎麽反過來還得安慰你,是不是太欺負人了?”

    喻塵抱著他的脖子不撒手,扯開他的皮夾克,在他t恤衫的肩頭蹭了蹭鼻子,悶悶地問:“那你不願意咯?”

    “還真會找地方。”他將她抱過來跨坐在自己腰間,讓她抱得舒服一點,然後俯身輕輕含住她小小的耳垂,笑著學她的語氣:“佛前發過誓的,哪敢不願意咯?”

    ***

    第二天早上,盛朗唯如約而至,向沈峰提出要帶喻塵離開南市一陣子,見一個父輩的朋友。沈峰一開始不想鬆口,隻是盛朗唯態度堅決。未婚夫要帶自己的未婚妻出門,這件事誰也沒有立場阻止。

    喻塵將自己準備的簡單行李放進後備箱,轉頭看了看盛朗唯。

    他從拿出兩張機票,將印著她名字的那張遞給她,然後將自己的那張攔腰撕碎。

    喻塵有點不忍心,訕笑問他:“這段日子你打算怎麽辦?”

    盛朗唯握著方向盤發動了車子,有點慘兮兮地歎了口氣:“還能怎麽辦,隨便找個深山老林藏著唄。昨天看電影你不是說泰山特別帥麽,等你再見到我,我就是泰山那模樣。”

    她討好地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下:“那我爭取早點去山裏接你迴家。”

    話一說出口,她便覺得不太合適,垂下頭一時間有些默然。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再說話,車子停在機場外麵,盛朗唯跳下車拿出行李箱,將拖杆遞給她。

    “一個人的時候小心點,別的東西都不重要,就手機千萬不能丟,有什麽事就給我打電話,知道嗎?”

    喻塵點點頭靜靜看著他,在心裏悄悄說,放心吧。

    在你到來之前,我可是一個人生活了很長很長的一段歲月呢。

    在你到來之前,我一直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喻塵深吸一口氣、將眼淚倒流迴眼睛裏,留給他一個甜甜的笑,然後轉身拉著行李箱走進機場大廳。

    作者有話要說:網頁版抽得太嚴重了……第一次用手機版更新,用著別扭,防盜章晚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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