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今日不是為了尋花問柳,而是為了聽曲。裴迴換下了都督的衣裳,穿上了一身廣袖長袍的白衣,腳踩木屐,牽著身邊披著鬥篷戴著兜帽的程解意, 登上了其中一艘畫舫。隻是傍晚,便有推舉出來的琴師在河心搭建的高台上, 伴著清風與水聲, 徐徐撫琴。上了畫舫後,程解意就和裴迴立在船頭,裴迴虛扶著程解意的腰。程解意一低頭, 就看到水裏有幾名散著頭發,樣貌秀美,穿著魚尾紗衣的女子在水中隨著琴聲遊舞。“她們是附近的珠娘, 每年繁歌會都會在此扮做鮫人, 售賣明珠。”裴迴放在程解意腰上的手漸漸收緊, 他低頭看著程解意臉上的表情, 唇角微彎。“小公子想要明珠還是想要珠娘?有些珠娘若看客人生得好,許是會來一段露水姻緣也不一定。”程解意看著裴迴春風般的笑臉,下意識地搖搖頭。“都不要。”裴迴眼中這才真切地露出點笑意,帶著程解意往甲板上擺好的榻上坐下。“也是,這樣該是那些珠娘占了小公子便宜。”程解意聽著耳邊悅耳的琴聲,過了一會還有女子的哼唱相和,那聲音直令人飄飄欲仙,如登天宮。今夜本該就這樣吹著清風,聽那仙樂彈奏,程解意還要趁裴迴現在似乎鬆散的時候,問問他想要什麽。隻是樓下突然傳來急促腳步聲,幾個錦衣衛走到裴迴身後十步遠,躬身稟報。“都督,附近三艘畫舫……都布滿了容都督的人。”裴迴正在給程解意剝桔子,等他把桔子剝好,放到程解意手心裏時,才悠悠歎道。“都帶著兵器?”“帶著。”錦衣衛迴道。“容都督品性實在不好,”裴迴搖搖頭,目帶愁色地看著程解意,“對不住,小公子,今夜怕是有殺身禍事。”程解意立刻瞪大眼說:“我保護都督!”小小一點雪團似的人手裏抱著桔子說要保護裴迴,裴迴也不驚訝,微微笑起來。“哎呀,有小公子在身邊可就安心了。”其他錦衣衛則默默撫著鯊魚皮的刀柄,想著都督原來也會調戲小美人,就是不知道昨夜都督從多悅坊裏帶迴來的,是個什麽國色天香。裴迴繼續聽曲,河心台子上已上來了一隊樂師,看起來今夜的重頭戲要上來了。裴迴一派悠閑滿不在乎,但其他錦衣衛不得不在乎裴迴的命。他們既跟了裴迴,跟了皇後一派,在還未變天之前,他們全家上下生死榮辱便都係在了自個手上。於是有錦衣衛在畫舫上放了喚人的飛雀,也有幾個錦衣衛陸續下船,守在岸邊。還有的則守在船頭四處,監視著水麵水下的動靜。程解意也察覺到四周肅殺動靜,脊背挺直,等著突然的變動。“小公子可是怕了?來。”裴迴一把將程解意抱在懷裏,像是擔憂小美人受風,小心護著。裴迴穿著廣袖長袍,夜裏也白日更為風流。程解意擔心地看著裴迴腳上的木屐,又抬頭看看裴迴。“怎麽了?”“擔心都督待會跑不快。”程解意老老實實地說。“說的也是,”裴迴也頗為“擔憂”,“待會小公子可以牽著我跑。”“……= =”程解意看著裴迴的笑臉,覺得自己被瞧不起了。好吧,這家夥看起來……根本就不害怕。“你看,待會就有花箭送來,畫舫上的人輪流往河心的台子上射去,誰射中了台子上的花筐,誰就能先點曲子。”裴迴指著前方不遠處的台子,畫舫裏一下便傳來了腳步聲。“都督,花箭送來了。”喜慶臉的錦衣衛鹿扇手捧黑木托盤,其上放著十隻花箭。-“仔細動靜,裴迴最善射箭,待會他定能射中花筐,要射箭就得站船頭最邊上,他出箭的時候……我們就動手。”幾個容都督手下的錦衣衛在裴迴對麵的畫舫上,躲在虛掩的門窗後的輕聲商議。“他們已放了喚人的飛雀……”“無礙,他們會叫人,容都督自然也叫了人在街上阻攔。”“若是鬧大,皇後要是問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