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解意心想,這就是……“貴客”來了吧?等門外偷懶的小童與婢女離開後,程解意才走到長廊上,恰好看到那位嚴大人一聲暴喝,這就掏出匕首朝那個一派光風霽月,八方不動的青年都督刺去。但一旁候著的錦衣衛卻像是早知他會這麽做,立刻抽刀而上,那把匕首在空中劃了個圈,重重插入地麵,而那位嚴大人則被直接扣在了地上動彈不得。“叨擾,待我辦完案子,便再迴來飲酒。”那位年輕的都督隻是長得如天山雪嶺高不可攀,但聲音卻如春水,溫和有禮。等他們走了,那些原本還因為今夜能近貴客的姑娘與公子,都嚇得哀泣起來。“好了好了,別哭了!這事與我們無幹!快把大門關上,熄了燈籠快迴房!”媽媽一邊罵,一邊念佛,龜公去拔匕首的時候,都得兩個人一起。程解意見著有人上來,就兌換了一個五百點的[隱蝶],一隻白色的蝴蝶就停靠在程解意肩頭,能用上一天。這樣那些人即使從他身邊經過,也看不到程解意,就算紗幕動了動,也隻以為會是什麽蟲子。程解意看著這棟樓裏的迅速躲迴房內,上了閘,還歪了歪頭。這就睡了?他覺得……那位都督說的話,可不是什麽客套話。他會迴來,隻是不知什麽時候。程解意本來還想著隨意找間房間窩著,但他聽到了敲門聲。門隻敲了三下,再多就沒有了。守門的小廝原沒有到他睡覺的時候,因此門聲一響,他就立刻從腳凳上站起身,朝門外輕喊。“今夜不開店,您請迴吧。”“可我說了,我會迴來飲酒。”門外男聲淡淡,聲音動聽如弦歌一般,令人聞之如沐春風。小廝隻要還沒聾,就能聽出這是誰。小廝捂著嘴沒發出驚叫,顫顫巍巍地把門打開,點頭哈腰地將裴迴迎入門中。“大人,大人!都督!您好啊!我,我,我這就叫人起來!您多擔待!”小廝語無倫次連滾帶爬去叫醒龜公,龜公再去叫醒花娘媽媽,芙蕖少情在一盞茶後迅速熱鬧起來。程解意看著那位都督就這麽坐在黑暗的大廳裏,那個小廝也不知道給人點燈。不過都督似乎也不怕黑,而是坐在雕花椅上,看著敞開的大門外射入的月光。那點銀光皎皎沿著地麵一路落入廳堂,恰好照在都督修長如玉的手指上。他的指甲修剪得極為整齊,淡粉的甲片反射著淡白的月光,他連隨意垂手的姿態也是美的,如同月夜下盛開的玉蘭。等到媽媽帶著人下來廳堂,後廚的火重新燃起,絲竹之聲,調笑聲,又在這燈火通明的青樓裏再次響起。他迴來得可真夠快的。程解意站在長廊後的紗幕後看著那個人,雖然還不太確定這人是不是他的任務對象。但是這人……似乎說什麽就是什麽。即使旁人聽著是玩笑是客套,對他來說,則是一定要辦到的事。完全的……隨心所欲嗎?程解意微微抬手撩起紗幕,想看得更真切,卻發現那原本一直低頭喝酒的都督,正與他四目相對。那雙冰冷的琉璃珠似的眼睛正看著他。程解意身上的[隱蝶]應該還在發動,但他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那位都督是真的看到了他。程解意立刻把手放下,然後就聽到那聲音動聽的都督說。“你們是不是還有姑娘公子沒下來?”那人真的看到了。程解意下意識地想要躲避,他看向身後的房間,聽到有人上樓的聲音,就直接打開一扇門閃身進去。程解意躲入房中,進來之後才覺得自己何必這樣,那人真麵對麵,可能也找不到他。但程解意這間房間的門響了。又是三聲。“不知是哪位姑娘或是公子,可願出來一會。”程解意聽著對方的聲音,正想著要怎麽應答,結果大門就直接被人推開了。那位穿著紅袍,芝蘭玉樹般的都督就這麽走近了大門。他眼中自然是看不到程解意的,不由有些興味地挑眉。“沒人?”程解意緊張地看著對方,肩上白蝶似乎也感受到了緊張的氣氛,翅膀微微一顫,發出一絲微不可查的雜音。下一刻,就有一把冷鋒當空直刺,將那隻白蝶釘在了牆上。黑色的刀柄微微顫動,在空氣中發出一陣金屬刮擦聲。裴迴緩緩收迴手,他沒有看向牆麵,而是看著程解意。[隱蝶]被釘死之後,程解意的身形自然就暴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