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大亮,先前立在桌上的龍鳳喜燭也按照男人所願燃燒殆盡,池迴坐在床邊,安靜地看著洗漱後的霍景玄換迴一襲繡著青竹的白袍。


    「要幫忙嗎?」


    麵對男人溫和有禮的詢問,紅衣青年唰地放下床幔,直接用行動表明了拒絕。


    霍家嫡子做事細心,連府裏的輪椅都比自己那個要舒服幾分,今日依舊是個陰沉的雨天,池迴將刀掛好,隱隱地感到膝蓋泛著酸疼。


    「難受?」發覺青年眉心微不可察地蹙起,男人瞥了眼窗外的天色,毫無架子地在輪椅前蹲下,「不應該……」


    就算筋脈被利器盡數割斷,對方的傷處也不該聚集如此多的寒氣。


    「禦書房前的石板地,跪過嗎?」


    像是猜出對方在想什麽,紅衣青年意味不明地敲著膝蓋:「一雙廢腿、三個時辰,若不是背挺得夠直,恐怕旁人還以為我是在坐著耍賴。」


    彼時原主傷口未愈,崩裂後的血水就那樣混著大雨淌了一地。


    「為什麽?」頻率固定地將手心搓熱,霍景玄扒開對方亂敲的指節將手覆了上去,同時不忘叫下人去準備水袋。


    盡管常言總說伴君如伴虎,可在大多數百姓眼中,錦衣衛的鳳指揮使都是那個深受聖眷的帝王親信,有多少人罵他是朝廷的鷹犬,就有多少人想成為他那樣的權貴。


    更何況當今聖上多疑狠辣卻極重名聲,若非如此,對方也不會「大發慈悲」地留下自己這根霍府的獨苗。


    「辦事不利。」簡簡單單地用四個字代替那場九死一生的伏擊,青年目光放空,仿佛又看到了那個拖著廢腿在山林中掙紮的自己。


    要不是逃脫追殺後大張旗鼓地迴京、要不是故意讓世人都知道自己是個殘廢,無須等到昨日,他或許在幾個月前就會莫名其妙地「因公殉職」。


    自認天衣無縫的計劃徹底失敗,怒火中燒又心態扭曲的老皇帝,便刻意找了個名正言順的理由罰跪。


    力度適中地揉捏著那硬邦邦的膝蓋,霍景玄態度篤定地抬頭:「還有呢?」


    ——以龍椅上那位的虛偽心性,哪怕是要泄憤,對方也不會選擇如此容易落人口實的手段。


    「還有……」


    膚白如紙,紅衣青年那雙風流的桃花眼依舊漫不經心地垂著,隻是由於姿勢的緣故,兩人的目光反而碰到了一處。


    偏頭避開對方的眼睛,輪椅上的青年自嘲一笑:「我不想嫁你。」


    所以這便算是恃寵而驕、主動抗旨。


    「我猜也是。」意料之中地點頭,男人臉上完全沒有被當麵拒婚的尷尬,事實上,在沒有聽到對方的聲音之前,霍公子心裏想的也是「由他去死」。


    然而,世事無常,僅僅一夜過去,他對這個會給自己帶來無數麻煩的鳳指揮使就有了新的認知。


    舊傷疊新傷的骨頭在皮肉中碎裂,青年藏在衣物下的膝蓋有著可以用手指摸出的大塊紅腫,更別提對方那一身經年累積的暗疾,若是換做旁人,早該在這連綿的陰雨天中哀嚎打滾。


    你的腿治不好。


    直到這時,霍景玄才意識到自己昨晚的話有多殘忍。


    「別這麽瞧我,」指尖伸向那雙狹長的鳳眸,紅衣青年慢悠悠地描摹著它的形狀,「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


    還是沒有武功時比較乖。


    腦袋裏轉過無數種迷藥的製法,霍景玄握著對方的左手起身,而後笑得一臉純良:「娘子別氣……」


    「為夫會怕。」


    第44章


    陳聰的屍體被抬走了。


    或許是知道自家兒子沒辦好事, 又或許是和老皇帝有過交易, 總之,陳家先前來收屍時沒哭沒鬧、安分得連屁都沒敢多放,坊間用最快的速度編好了「美修羅怒斬堂上客」的本子,說書人口沫橫飛,直把池迴描述成了陰晴不定、喜愛砍頭的怪物。


    經此一遭, 本就門可羅雀的霍府更顯淒涼,要不是祖上裝修的品味夠好, 這裏活脫脫能被氣氛烘托成鬼宅。


    足足守孝三年,霍景玄此刻早已沒有官職傍身,再加上前陣子剛被扒掉飛魚服的鳳指揮使, 整個霍府上下都散發著愉快而又輕鬆的鹹魚氣息。


    【不用上早朝多好。】


    遺憾沒能吃到便宜夫君親手做的飯菜,胃口被養刁的池迴癱在輪椅上:【這破天氣, 光是坐著就讓小爺腿疼。】


    礙於快穿局那些亂七八糟的規定, 係統所能替宿主屏蔽的痛覺有限, 哪怕0527已經在許可範圍內開足馬力, 池迴還是覺得有蟲子在骨頭縫裏亂咬。


    若非自殺脫離屬於嚴重違規,他甚至都想放棄霍景玄這塊到嘴邊的肉。


    【得了吧,】悠閑地窩在自家宿主的識海裏看小說,0527順手點開係統商店, 【祛痛珠和大還丹應有盡有, 就看您老舍不捨得。】


    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池迴想起那些道具隻能「現買現用」的設定就來氣:【奸商, 醜拒!】


    【再說霍景玄現在可是大夫, 突然痊癒你讓我怎麽和他解釋?】


    懶得理自討苦吃的蠢宿主,掃描到異樣的0527捧著小說沉迴識海:【大夫來了。】


    「叩叩。」


    從容不迫地屈指敲門,霍景玄收傘進屋,身後還跟著幾名穿著下人服的小廝,池迴鼻尖一動,就嗅到了那藏在雨中的藥味。


    霍府的下人很懂規矩,除開剛進門時對池迴行禮的動作,他們全程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霍景玄將傘放在門邊,詫異地看向軟下骨頭的青年:「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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