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亮紅“置身事外”,他負責唱票。韓紅軍和李梓辛把票收起來交給南亮紅,後者整理好開始念,前二人則在李戰的左右兩側坐下,在白紙上進行記錄。


    “李戰。”南亮紅念出了第一張票。


    李戰的眉頭皺了起來,他發現自己還是出現了疏忽。不過他沒有貿然叫停,也沒有宣布自己的選票無效,一來會影響其他同誌的票數,二來對大家的積極性也是一種打擊。


    幾十張票很快唱完,韓紅軍和李梓辛把結果統計出來交到了李戰手裏,隨即迴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南亮紅把所有的票再一次整理好,也交給了李戰。


    李戰把選票夾在了文件夾裏,手裏拿著結果,抬起眼掃視了一圈,道,“經過投票分別選出軍官士官各兩名,票數最多的前二人獲得家屬房為期一個月的使用權,除夕前夜開始入住。嗯,軍官這邊前三名是李戰、林飛、雷軼明,士官這邊是馬小剛、張鐵柱。”


    “這邊有個情況說明一下,我呢就不算了,我到這裏沒幾個月,是最不著急的。”李戰說。


    叢大為卻是舉了舉手說,“大隊長,這怎麽行,公平公正,你是大家選出來的,怎麽可以不算。”


    “對啊,大隊長,你說的公平公正人人有份,怎麽可以不算。”曹興舉手附和。


    其他官兵紛紛出言堅決反對李戰的決定。


    李戰卻是打定了主意,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冷靜,道,“不要再說了,我下一批,以後有的是機會。”


    “大隊長。”南亮紅開口說話了,他是副參謀長,哪怕在狂魔大隊裏是普通飛行員,但講話是有分量的,“其實你不說其實同誌們也都能體會,自從弟妹走了之後你的狀態說實話是有一些不太一樣的,平時總是拉著張臉,我們看著也著急的。你為同誌們好,這個同誌們心裏都清楚的。可是作為我們的領頭雁,你的狀態其實才是大隊的頭等大事。所以我堅決認為春節你應該讓弟妹過來和你好好的團聚團聚。”


    李戰聽了個一頭霧水,再一看眾人紛紛點頭表示讚同的樣子,就越發的感到奇怪了。


    “什麽弟妹?什麽弟妹?我單身你們不是不知道啊!”李戰納悶地說。


    韓紅軍小聲提醒了一句,“開七四七重型貨機的小姐姐。”


    “啊?”李戰驚訝極了。


    再一看大家曖昧的神情,李戰全明白了。敢情都把朱晴瑩當成他對象了,這真是讓人哭笑不得了。


    “我申明一下,我和朱晴瑩同誌隻是朋友關係,大家不要亂猜測亂議論。”李戰很明確地表態,應婉君事件後,他對男女關係方麵就變得相當的敏感了,頗有一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意思。


    不過他沒打算解釋,這種事情越解釋越糊塗。


    輕輕敲了敲桌子,李戰嚴肅地說道,“好了,獲得家屬房一個月使用權的名單如下,軍官這邊是林飛和雷軼明,士官這塊是馬小剛和張鐵柱。有沒有不同意見?”


    他淩厲的目光掃視了一圈。


    南亮紅舉手,“我同意!”


    “同意!”所有人都舉手表示同意。


    李戰很滿意地點頭,把名單折疊好塞進口袋裏,一錘定音,“好,以上四位同誌可以通知家屬來隊了,場站會安排車到火車站接站。”


    他正準備宣布散會的時候,張鐵柱忽然舉手站起來打報告,“報,報告!”


    “哦,鐵柱,你說。”李戰微微點了點頭。


    張鐵柱臉色通紅,顯然不是經常在這樣的場合發言,但是如果現在不說,事情定下來就改變不了了。軍令一出就沒有收迴的道理,大家也都看出來了,李戰壓根就是一言堂了——沒有把票數公開,誰也不知道選出來的人是不是大家投票選出來的,這裏麵八成有故事,關鍵在於大家對這四個人獲得獎勵都是發自內心舉雙手讚成的。


    林飛和雷軼明都是老飛,可以說是老飛行員當中最敬業的同誌了。就經濟情況來看,他們沒南亮紅那麽重的負擔,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可是他們二人離家是最遠的,林飛安徽人,雷軼明胡建人,而且都是下部隊那天起就一直紮在這西部邊遠地區,二人的革命覺悟非常高,在休假方麵常常是謙讓的,把機會讓給最需要的同誌。滿打滿算二人已經有兩年沒有迴過家了。最讓人感動的是,雷軼明的兒子三個多月了,他甚至都沒抱過。


    因此,哪怕不投票,大家都認為家屬房使用權最應該給的兩位軍官是他們。


    馬小剛和張鐵柱都是三期士官,前者是技術尖子,後者搞彈藥是一把好手,而且都是08年結婚的。本來部隊給了婚假,結果奧運會當天格魯吉亞出了點事,部隊立馬把他們給召迴了。接到命令的當天,張鐵柱的婚宴正在村裏舉行,他換上軍裝拎了包當場就走了。這一走就一直到現在,和新娘子隻能通電話。


    如果要選一位最有資格獲得家屬房使用權的人,非張鐵柱莫屬。


    所以這個時候張鐵柱要求發言,大家都很關注,生怕再出個什麽事情來。甚至有悲觀的同誌會不由自主的猜測——難道新娘子被撬走了?畢竟婚宴還沒結束就歸隊了,一走一年多,又恰是本該甜蜜的新婚期。


    張鐵柱越發緊張了,臉色越來越紅,吞吞吐吐地說,“大,大隊長,家屬房我不要了,給其他同誌吧,我家屬沒有空來隊的。”


    “是沒空來隊還是其他原因?張鐵柱,這裏沒外人,講清楚。”叢大為趕緊問,這個變化他是沒掌握的,生怕又意外惹毛了大隊長。


    張鐵柱吞吞吐吐說,“就是沒空,沒其他事情的。她,她要上班。”


    “哦,這個是我疏忽了。”李戰微微點頭。


    大家暗暗鬆了口氣。


    李戰問,“鐵柱班長,嫂子做什麽工作?在什麽單位?”


    張鐵柱十八歲入伍,幹了十一年,今年三十了,李戰如此稱唿並無問題,而且大家都知道他沒什麽官架子,對老兵那是相當的尊重。


    “她在商場賣衣服的,過節生意最好,不好請假。”張鐵柱慢慢穩了下來,講話利索了不少。


    李戰一聽,一揮手大包大攬,“這個我來解決,你把他們單位領導的電話誒我,我以部隊的名義幫她請假。”


    “不用不用不用了大隊長,她們商場領導比較難說話。”張鐵柱連忙說。


    李戰冷哼著說道,“這是軍屬,難說話是吧,我給你們當地民政去電話,讓民政去溝通。我不信請一個月假有多難。”


    “大隊長,真的不用了。”張鐵柱都要哭了。


    遇上這麽一位作風霸道的領導也不見得全是好事啊。


    南亮紅略微想了想,俯身過去低聲對李戰說了幾句,李戰恍然大悟,隨即對眾人說,“哦,家屬房使用權獎勵還包括往返的路費,硬臥,全報,這是場站給答應的福利。另外,大隊考慮給兩年未休假以及以上的幹部骨幹家庭發慰問金,這個到時候我拿出章程來報團裏批準。”


    “那我讓我媳婦把工作辭了。”張鐵柱立馬說道。


    眾人皆大驚。


    張鐵柱意識到自己嘴太快,連忙解釋說道,“就我媳婦那工作不算是難找的,就是賣衣服的,大不了過完節迴家了再找。”


    眾人皆大笑。


    張鐵柱臉都紅了。


    若是薛向東見狀,一定會陷入沉思——難道狂魔大隊首先讓拉杆小王子給改造成拉杆大隊了?


    氣氛輕鬆起來,隻是許多人心裏很清楚,張鐵柱不過是苦中作樂罷了。胡建經濟發達,但也有窮困的地方。比如寧德地區,著名的革命老區,有著極其重要曆史意義的古田會議就是在寧德古田召開的。在中國的政治版圖上,寧德地區的曆史地位極高,但經濟地位……有嗎?


    但凡革命老區,基本上是可以和經濟發展滯後畫上等號的。“農村包圍城市”戰略可以理解為廣大貧困地區包圍相對富裕地區。如此便明了(liao)了(le)。


    張鐵柱就是古田人,他家就在古田會議遺址周邊的山裏,村子地區裏有名的貧困村。倘若是國家級貧困村,那可就舒服多了,每年數千萬專項撥款,基本要啥給啥。反而是中不溜秋的貧困村暫時被放到一邊,等把最底層的貧困村經濟給搞上去,中不溜秋的貧困村就成了最底層的貧困村,然後再數千萬元專項扶貧資金幹下去把經濟搞起來,如此循環直到徹底消滅貧困。


    隻是在2010年的春節前,張鐵柱的老家尚未迎來大變化罷了。


    從胡建到北庫場站所在的地區路程四千五百多公裏,火車要整整三天,時間倒不是問題了,關鍵是來迴路費人均近二千元錢。這對張鐵柱這個小貧困家庭來說絕對是一筆巨大的開支。


    張鐵柱不想念老婆嗎,當然想念!這北庫場站連個母的都沒有,又是新婚燕爾,不想念才怪!可是實力不允許啊!忍一忍的話不但能剩下路費,老婆在家春節上班還能多賺個千八百的。一來二去不少錢了。


    現在部隊給報銷來迴路費,等於是剩下了二千元錢,還有什麽比這個更令人振奮的嗎?


    他因此激動得當場說出了心裏話——辭了工作也是無所謂的,隻要路費到位!


    一看張鐵柱猶豫著還想說話,李戰拿手一指他,“先聲明啊,你爹媽要來可以,但是他們的交通費部隊不能解決的,這是規定。”


    張鐵柱忙不迭地說,“大隊長,我爸媽走不開的,就是,就是,這不春運了嗎,這個票不好買……”


    咦,又是一個新問題,而且比較迫切比較難搞。


    看樣子政工也不好搞,李戰如此想著,倒是多少對政工人員多了一分理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國戰隼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步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步槍並收藏大國戰隼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