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了劇本,李世信對於劉教練這個角色的人物形象大致有了概念。


    這是一個嚴苛,古板,同時細心如發的男人。雖然劇本裏麵可能因為過審的原因,沒有過多的提及劉教練的過往。所以在劇本的中段轉折部分,也就是喬紅受不了體操隊的境遇而退縮之時,劉教練的感情反轉有些突兀。


    可是在網上搜了一下原著自傳電子書,將自傳的這個部分看了一遍,李世信才知道,劉教練這個人物絕對是有深度的。


    劇本為了保持熒幕節奏,刪減了原著中的很多人物,內容,還有細節。


    在喬紅自傳的第十五章,提到了一件事情。說的是後來在喬紅得到了全國體操冠軍時,他曾經跟喬紅借了獎牌。當天,劉教練請了假,理由是掃墓。


    而在第十七章和二十四章,喬紅記述了另兩件事情;


    在一次隊訓的時候,老隊員跟她說起劉教練應該有個女兒,但是從未見過。


    而一個體育隊領導跟她說起劉教練時,說起劉教練確實有個女兒,但是卻在上山下鄉時死於意外。


    結合這些線索,李世信上網搜索了一下劉教練的信息。


    因為已經過世,所以這個前某省體操隊教練的內容並不多。但李世信還是找到了劉教練的資料和家庭情況。當看到網頁上那個曾經是體操隊隊員,卻因為響應號召下鄉參與建設工作,而殞命於山區的的姑娘,李世信心中的疑惑全部結清。


    一個失去了女兒,或許將內心中某種寄托放在了喬紅身上的父親和教練的形象,在他的心裏漸漸清晰。


    搞完這些資料,已經是深夜。


    看著對麵樓上鱗次櫛比的窗戶都已熄了燈一片漆黑,李世信才摘下了老花鏡,揉了揉因發脹而不斷流淚的一雙老眼。將痰盂放在了床尾之後,寬衣入睡。


    是夜。


    夜尿十次,依然無支。


    ......


    次日,李世信早早就起了床。


    刷牙的時候,房門一陣悉悉索索後,張穎拎著一大堆的菜進了門兒。


    “呦,老頭起這麽早啊?”


    看著笑顏如花的幹閨女,李世信將嘴裏的牙膏沫子吐了個幹淨,笑道:“昨兒一宿沒迴來?”


    雖然這段時間睡眠質量提升了不少,但中午睡了一小會兒,外加上昨天試鏡身體酸疼,李世信的覺還是挺輕。


    “嗯呐。”將菜放在地上,張穎趕緊給李世信遞了條新買的毛巾,笑道:“昨天晚上下班太晚了,我擔心小夢一個人迴家不安全,就把她送迴去了。想著迴來吵著您休息,索性在她那湊合了一宿。”


    李世信點了點頭。


    要不說閨女是小棉襖呢。


    瞧瞧,多貼心!


    跟張穎一起將青菜拾掇幹淨,簡單的做了個早餐,正聊著昨天試鏡的事兒呢,李世信的電話便響了起來。


    是焦晨東打來的。


    電話那邊兒的焦晨東一副熬了大夜的模樣,說話都帶死不活的。


    聽到李世信的一聲“喂”,那邊才放了好大心似的,來了句:“太好了,老爺子您還在。”


    李世信一張老臉頓時就撂下了。


    瞧瞧,一大早的,這說的是什麽話?!


    “焦導,這麽早打電話過來有事兒?”


    麵對李世信詢問,焦晨東迅速的說了一遍劇組的安排;現在劇組的整套班子差不多都是《春曉》殺青之後留下的班底。雖然說其他演員還沒有到位,但是此前已經選景完畢,拍攝倒是勉強可以進行了。


    按照焦晨東的說法,是害怕李世信這邊出問題,所以昨天晚上公司連夜開會,定了一下拍攝計劃。


    計劃的結果,令李世信啼笑皆非——他參與的所有戲份,都成了拍攝計劃中的優先部分!


    而且按照公司的意思,是盡可能快的將這一部分拍完。


    “老爺子,您可一定要給我爭氣,把這兩個月頂住啊!”


    聽著電話那頭焦晨東帶著哭音的哀求,李世信淡淡一笑。


    瞧瞧把孩子嚇的!


    放心吧,你死了你大爺我都沒不了!


    安慰了焦晨東幾句,稱自己這段時間狀態絕對沒問題之後,李世信便掛斷了電話。


    “幹爹,焦導演?怎麽,新戲要開拍了啊?”身旁,端著筷子的張穎馬上問到。


    李世信點了點頭,“選景已經選好了,就在蓉店老體育館那。”


    張穎倒是沒想到李世信的這部戲能這麽快就開機,著實替李世信高興了一陣之後,她忽然反應過來:“壞了,那要是劇組開機,我這道具還沒準備呢。我還以為怎麽著也要等一個月,手上接了幾份活,一時間還不好脫身呢!這可怎麽辦?”


    看著趙穎焦急的模樣,李世信給她碗裏舔了塊鹵豆腐,笑了:“閨女,你就放心吧。幹爹我體驗生活的時候,都已經拾掇利索了!”


    聽說李世信在垃圾場存了一大堆的道具,張穎暗暗驚喜。


    什麽叫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她現在算是體會到了。


    在張穎滿眼的感動和崇拜之中,李世信摸了摸自己唏噓的白胡茬。


    垃圾場裏邊兒的那個難友,估計已經想自己了吧?


    ......


    第三垃圾分理廠。


    這個本來荒涼一片,除了每天定時定點的幾趟來往的垃圾車之外沒有什麽人跡的地方,卻因為拾荒老人,流浪大師變得格外熱鬧起來。


    除了大個子針管子等一批坐地戶和李二春之外,自從前天淩晨開始,陸陸續續的已經有幾十個專程為追尋“大師”而來的水友和主播。


    在得知來晚一步,大師已經“出外雲遊”之後,這些撲了空的水友和主播也沒走。


    水友比較單純,之所以留在這裏,就是感覺在大師的視頻之中,這片遍布垃圾和報廢車的荒地仿佛世外桃源一般,格外寧靜。


    那些聞風而來的主播就更單純——媽的買了機票跑了這麽遠,結果沒抓到人,那這路費誰給報?


    大師的熱度,必須要蹭!


    大師走了,大師呆過的垃圾場也是個熱度不是?


    一時間,好好一個垃圾場,變成了水友和網紅主播的集結地。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一波來客,大個子和李二春等人可牛逼壞了。這兩天光是幫忙整理報廢車為水友和網紅提供住處,就賺了三千來塊。


    一大早,大個子等人出去收了一圈破爛迴來,那些在一群流浪漢眼裏簡直神經病的主播,就開始操弄起了手機。


    “老鐵們看看啊,我打聽到我現在站的這個位置,就是大師在這裏時天天早上起來必到的地方。老鐵們,從這個角度往東方看朝陽真美啊!大師就是大師,即使是在垃圾場這種環境,也可以發現生活中不易察覺的美好!你們看看遠處的城市,看看東方的朝霞,多有意境!”


    大巴車裏正在碼字的李二春,用餘光看了看主播站的那個位置,撇了撇嘴沒吱聲。


    一旁,正在整理紙殼的大個子卻笑出了豬叫:“哈哈哈航航、你這小犢子太能扯了,你站的那塊是死老頭子天天早上拉屎的地方!你都踩上啦!”


    “臥槽!”


    隨著一聲慘叫,幾個流浪漢笑的前仰後合。


    正在這時,垃圾場外,傳來了一陣突突突突的摩托車聲。


    “大師!是大師迴來了!”


    片刻之後,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句。


    聽到這一唿聲,大個子和李二春等人一愣,隨即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站起了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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