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頂之災,仇恨太深,哪怕輪迴了,依然刻入骨髓,兩世難忘。


    顧逸風望著這個不足一歲的奶娃娃,一時有些時空錯亂。


    娃是他的娃,魂卻是英雄烈士的魂。


    他大步朝舟舟走過去,從元娉手中接過來,將他抱在懷裏,緊緊地抱著,低聲對他說:“爸爸會幫你報仇,放心。”


    感受到了來自父親的安全感,舟舟情緒恢複從前的穩定,身體也不再顫抖。


    楚曄朝元娉遞了個眼色。


    二人告別。


    蘇嫿去送他們。


    顧逸風幫舟舟檢查了紙尿褲,又喂他喝了半瓶奶,卻沒將他放下,而是一直抱著他,豎抱著,心貼著心的那種方式抱,直到把他哄睡著。


    打小舟舟就省事,從來不用哄,往嬰兒床上一放,眼睛一閉,很快睡著。


    這是顧逸風頭一次這樣哄他入睡。


    睡著了,放到床上,他偶爾還會抽搐一下,仿佛受了多大的冤屈。


    若真是元娉生父的魂,的確是天大的冤屈。


    最寶貴的生命獻給了國家,全家人也被牽連。


    滅頂之災,天大的仇恨,換了誰都會死不瞑目。


    留顧纖雲和雲瑾看護舟舟和帆帆,顧逸風朝顧謹堯、顧北弦看了一眼,走出去。


    二人跟隨他來到隔壁臥室。


    顧逸風將舟舟上一世是緝毒英雄,被毒梟殺家,且全家被殺一事,告知二人,特意隱瞞了元娉的真實身世,因為答應楚曄要保密。


    即使他隱瞞,顧謹堯和顧北弦也猜出來了,但都聰明地沒戳破。


    顧北弦道:“金三角地理位置特殊,位於三國交界,不隸屬於任何一國,地勢以崇山峻嶺居多,叢林密布,易守難攻,且那幫人手握先進重軍火,殺人不眨眼,為舟舟報仇,不現實。很多孩子小時候,都會殘存上一世的記憶。這些記憶會隨著孩子的成長逐漸遺忘,等長大一點就什麽都記不得了。我們好好保護舟舟,好好愛他,讓他幸福安定地成長,就是對犧牲的英烈最大的迴報。”


    這話楚曄也說過。


    深入毒梟老巢報仇,不現實。


    連元老那種身份的人都束手無策,何況他們是經商之人?


    顧逸風道:“這事是得從長計議,不能急於一事。”


    顧北弦頷首同意。


    顧謹堯卻眸色沉毅,一言未發,垂在腿側的雙手漸漸握緊。


    同一時間。


    元娉同楚曄迴到楚家。


    小小的插曲,卻讓元娉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舟舟的天賦異稟,小小年紀便有成人的談吐,舟舟看到她時的反常舉動,舟舟劇烈顫抖的小身子,舟舟淚流滿麵的小臉。


    除了讓她詫異,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親切感,以及心痛感。


    用文藝點的話來說,就好像曾在哪裏見過他,一見如故。


    可她明明是初次見舟舟。


    迴到臥室,立在窗前,她望著窗外遠處林立的高樓,陷入一種莫名的哀傷情緒。


    楚曄讓傭人泡了一杯玫瑰薑茶,上樓,端給元娉,道:“出去一趟沾了寒氣,喝點薑茶暖暖身子。”


    元娉衝他微微一笑,接過玫瑰薑茶,捧在掌心,“謝謝。”


    楚曄望著她眼底的哀傷,“怎麽了?”


    “總覺得我和舟舟好像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可我和他明明是第一次見麵。”


    “舟舟是很招人喜歡,長相帥氣奶萌,乖巧懂事,很多人都對他一見如故。”


    聽他這麽一說,元娉覺得真有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她低頭慢慢將暖茶喝光。


    等她放下杯子,楚曄握住她的手,把她拉進自己懷裏,低頭吻了吻她漂亮的額角,“我跟元老約個日子,登門找他提親,把咱倆的婚事定下來。”


    一種熨帖的溫暖和從未有過的踏實感襲來。


    元娉仰頭望著他亮如星辰的眼睛,“訂婚是大事,你不再好好考慮考慮了?”


    “已經考慮好了。”


    “我記得你好像一直在等一個曾救過你的少女,要不要再等等她?萬一日後遇到她,你會不會後悔跟我這麽快訂婚?”


    楚曄忽然俯身,握著她的腰,將她打橫抱起來,就朝床前走去。


    把她放到床上,他跨到她腿上,在她嘴上用力親了一口,俯視著她說:“要不要我先做點讓你後悔的事?”


    心愛的男人壓在自己身上。


    這姿勢太直白,太撩人。


    元娉心髒怦怦直跳,緊張地盯著他好看的眸子,問:“什麽?”


    楚曄將她的上衣下擺從長褲褲腰裏抽出來,手順著她柔軟纖細的腰,往上探。


    他一向斯文君子,交往的這段時間,一直都是發乎情止乎禮,止於親吻,即使撫摸也是隔著衣服撫摸比較文雅的位置。


    突然朝她的胸襲來。


    這麽隱私的地方,讓元娉有些錯愕。


    內衣扣被解開。


    他的手指修長灼熱,從由生疏到熟練,不過短短幾秒鍾,到底是聰明,竟然無師自通。


    元娉的身體傳來一陣極輕微的戰栗。


    她幾乎是本能地抱住楚曄修長挺勁的腰。


    恥骨擦著他的腿,肌膚相觸摩擦,小腹傳來一陣莫名的痙攣。


    楚曄一手撫摸她,另一手抻在她身體上方,垂首來親她,隻故意輕吻著她的額頭。


    那撫摸太刺激,元娉想親他的嘴。


    她探起身子,把嘴唇貼了上去。


    楚曄像是故意逗她,隻輕輕吻她的嘴唇,吻了幾秒鍾,接著仿佛不能控製自已高漲的情緒似的,把舌尖深深地伸進她的嘴裏,並四處攪動。


    他的牙齒輕輕咬著她發抖的嘴唇,手下撫摸的力度略略加大。


    元娉有種難耐的衝動,嘴裏發出一陣輕微的叫聲,全身發軟,一顆心早已水汪汪的。


    楚曄鬆開她,抽迴手,翻身在她身邊坐下,道:“如果以後找到當年救我的那個少女,你會怎麽做?”


    元娉心裏驟然一痛。


    還能怎麽做?


    自然是退出成全了。


    可是她愛他,很舍不得他。


    她望著他英俊矜貴的臉,壓抑著情緒說:“無論你怎麽做,我都尊重你的選擇,隻要你開心就好。”


    楚曄微微揚唇。


    到底是英烈的後代,奉獻精神刻在基因裏。


    他抬手捏捏她的臉頰,“以前一直想找到她,身邊誘惑不少,也被家人安排去相過親,但是都無感,心裏一直給她留著位置。後來遇到你,沒多久葉靈以那個少女的身份出現,突然發現重要的不是救沒救過我的命,而是感覺。人這一輩子,可能隻會經曆一次跟著感覺走的愛情,以後就全是權衡利弊了。”


    他站起來,拉著她的手,把她拉進自己懷裏,垂眸望著她,“無論那個少女找沒找到,我愛的人都是你,不衝突。”


    元娉垂下眼睫,消化他的話。


    楚曄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首飾盒,打開,拿出一枚戒指套到她的無名指上。


    戒指上鑲著一枚紅鑽。


    鮮紅的,紅得像血。


    鑽是心型的,看上去宛若一顆血紅鮮活的心。


    打小在元家長大,元太太娘家又是商賈之家,元娉自然對珠寶有所見識。


    天然的紅色鑽石是鑽石中的珍品,不僅在寶石中稀有且珍貴,且是市場上每克拉價格最高的鑽石之一。


    天然紅鑽的稀有性極高,1克拉以上的紅鑽全球儲存量不足5顆。


    元娉伸手去摘戒指,“這太昂貴了。”


    楚曄按住她的手,“不許摘,隻有最昂貴的珠寶才配得上你。”


    元娉眼含熱淚。


    得斯人如此,哪怕為他死,為他抽盡自己的鮮血都值得。


    一周後。


    楚曄備了厚禮,帶著元娉,去元老家提親。


    一眾車輛抵達大門口時,門口的警衛給元老的手下人打電話,要得到他們的同意,裝聘禮的車才能開進去。


    沒多久,楚曄接到元老的電話,“小楚啊,聘禮就不收了,心意我收下。我什麽都不要,隻求你好好待小娉。”


    沒有他的允許,裝聘禮的車開不進去。


    楚曄隻好拎了一些輕便的禮物,和元娉一起走進去。


    來到元老家。


    元老氣色沒上次見時精神,看到楚曄露出熱情的笑容,“小楚啊,迴頭有機會,我要好好謝謝你。”


    沒明說,但是二人心知肚明。


    元老在謝他替他照顧英烈的後人。


    楚曄笑道:“元爺爺,您一生都獻給了國家,我做什麽都是應該的。何況小娉足夠優秀,吸引了我,日後能娶她,是我的福氣。”


    元娉見他倆相談甚歡,笑道:“你們倆聊,我去廚房給你們炒幾個小菜。”


    楚曄剛要拒絕,元娉已經朝廚房走去。


    元老並不攔她,說:“小娉廚藝很好,不隻會做京都菜,還做得一手雲城菜,你等會兒一定要好好嚐嚐。”


    楚曄抬眸環視客廳一圈,道:“元爺爺,咱們去書房說。”


    “好。”


    楚曄攙扶他去書房,把房門關上。


    扶他到座椅前坐下,楚曄壓低聲音道:“元爺爺,您相信人會投胎,有前世今生嗎?”


    元老沉默一瞬,“不可全信,但也不能不信。小楚,你想對我說什麽?”


    “我逸風哥家的孩子,叫舟舟,猜得沒錯的話,應該是小娉的親生父親。”


    他把那天發生的事,挑著重點,簡明扼要地對他一說。


    饒是元老這種見慣大風大浪的人,也頗為震撼!


    這未免太巧了!


    這淵源……


    一向鎮定自若的元老,按捺不住激動,當即站起來,拄著拐杖就朝外走,“小楚,你帶路,我要去見見那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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