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姐房裏的日軍軍服不缺,前幾天在南祖師庵繳獲了近30套完整的日軍軍服。楚紹南一本正經地對張鐵成上校說:“上校先生,先委屈你從曹長做起吧。以後的升遷看你表現了。”周圍的人哄然而笑。

    九點左右,日軍大尉楚紹南、少尉胡大奎、曹長張鐵成和隨軍記者燕京四人開著卡車出了挹江門。楚紹南和燕京分析城外一定會關押有大批的俘虜。

    江邊的槍聲一直沒斷,出了城盡管大家有心理準備,但還是讓滿地滿江的屍體驚呆了。城內的屍體就很多了,城外卻是更多。通向下關碼頭和中山碼頭的地麵除了必走的路以外幾乎被屍體鋪滿了,有的地方還幾層摞在一起,死屍裏夾雜著為數不少的婦女和兒童。盡管是冬天,屍體的腥臭味也隨風彌漫著。

    當年的日兵紛紛在自己的日記中寫道:“中國首都南京在12月13日後的六周內,城裏是妓院,城外是刑場。”

    事實確實是這樣,從13號起,城內的大強奸就不用說了,在城外日軍每天都在把城裏的人一批批送出城門,上午多是用卡車送來的,下午會有一群群被押著走過來的。到了江邊就用機槍和刺刀殺掉,然後扔入江中。如果有活的人在下遊的日軍海軍艦隻就會攔住射殺。當時海軍士兵一聽上遊槍聲,除了值班士兵外,會湧出一批士兵在甲板上端槍掃射在水中掙紮的人。

    後麵開過來押送人的卡車在摁喇叭催了,楚紹南讓胡大奎沿江向東開去。看來是下關碼頭和中山碼頭一帶死屍太多了,日軍殺人的場地也在逐漸東移。楚紹南們的卡車順著龍江邊路、老江口、煤炭港、寶塔橋、上元門方向一路開過去。同時楚紹南和燕京也在觀察有沒有可以渡江的撤退之路。

    到了煤炭港不遠,看到一個小隊的日兵正在把卡車送來的人在江邊排隊,日軍小隊長軍刀一揮,三挺機槍開火了,江邊的難民一排排倒下。這時聽到日軍小隊長在嗬斥著一個機槍手,看樣子是那個機槍手沒有開槍。

    卡車正開到這隊行刑手後麵,那個小隊長一手握刀一手在左右開弓打著那個日軍機槍手的耳光。突然那機槍手在“哈意”一聲後大喊:“不能再繼續殺人了,我天天晚上做噩夢呀!”

    小隊長軍刀一揮唰地劈了下去,機槍手倒下。楚紹南示意車停下,走了過去,張鐵成也從車上跳下跟上去。

    日軍小隊長羅圈腿一並報告著自己的部隊、軍銜和任務:“山田支隊兩角聯隊少尉千葉一郎奉命處理支那敗兵!”

    楚紹南抬手一耳光,走到機槍手的屍體旁低頭深深看了一眼,抬頭對日軍小隊長吼了句:“厚葬!”

    車一過煤炭港,就看到一個江邊大倉庫,門口隻有三名日本兵站崗,看來裏麵一定關押一些人。卡車開了過去。楚紹南下車後日兵一齊敬禮,張鐵成走在前麵用日語向日兵說:“我們要挑幾個雜役。”

    日兵沒有問什麽便領著楚紹南、燕京和張鐵成三人來到大門前。胡大奎守在車上。

    兩個日兵一拉開大門,讓楚紹南們大吃一驚,從外麵看這裏麵也就能關幾百人,沒想到現在看到的是擠擠壓壓密密麻麻的蹲滿地麵的人群,人頭攢動鴉雀無聲,足有三千人!

    看來是幾天沒給他們飯吃了,大多數人口幹舌燥,目光呆滯,甚至沒被捆綁。燕京上前向數千人說:“我們來選幾個可以幹活的人,有飯吃,保證你們的安全。”有些人麵露欣喜,拱手拜謝。更有一些人橫眉冷對眼露仇恨。

    燕京和張鐵成開始挑人了。他們沒有挑那些一看就是奴役相滿臉堆笑的人,相反專挑那些眼露仇恨的人。張鐵成更有經驗,是不是軍人他一眼就能分辨出來。轉眼挑出了近40人押到倉庫門前,日兵守衛迴到自己的位置。

    張鐵成在這些人麵前轉了一圈,突然用漢語喊了一聲:“立正!”刷地人群中大多數人本能地腳根一靠,隻有三人沒有反應。張鐵成把沒有立正的三人挑出來讓他們迴去了,用日語喊著:“你們,苦力的不行。”

    這時楚紹南看到留下的人裏麵有兩個看上去目露兇光的人,讓燕京把他們帶到身前。他用漢語說:“你們是哪個師的?”那兩人一愣,滿臉狐疑。

    其中一人張口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五十一師305團上尉營長杜立強!”

    另一人立正說:“三十六師中尉連長胡瓊海。仗打敗了願殺願剮隨你們,老子皺一下眉不是好漢!”雖然他們說起話有氣無力,但字字清晰,

    楚紹南點頭道:“好樣的。不瞞你們,本人是國軍上尉參謀,現來救一批軍官出去。但隻一輛車不能救出太多人,所以我們要盡量把機會給我們國軍的精英骨幹。”

    杜、胡兩人對視了一眼,顯然被楚紹南的坦誠感染。杜立強說:“職位高的軍官都在倉庫最裏麵呢,我知道有兩個上校,其中一個受傷了,還有幾個中校、少校。”

    楚紹南說:“車上還能擠下十多人,那你倆再進去一次,把沒受傷的上校和幾位校官都請出來。告訴他們,機會隻有一次,敢賭就出來。”

    杜、胡兩人盯盯看著楚紹南的眼睛,楚紹南也深深地凝視著他們,兩人點頭離去。不到五分鍾,兩人領出來14個人。

    卡車開動了,49名國軍軍官的生命續寫了。事後這些軍官都知道了在第二天早晨,來了200多日兵,騙說“現在到工地上去幹活,每10個人一組出去。”結果這三千多人被一批批殺害在倉庫背後的河堤上。日軍每個小隊30多個日兵輪換上陣,從早晨殺到傍晚,最後還有六七百人未被殺害,日本兵就把他們一起趕到河口,用機槍向他們狂射。當時有一個叫陳德貴的非常機靈水性還好,日軍槍聲一響他就假裝栽到江裏,然後潛遊到對岸,藏在一個倒扣在河裏的火車廂裏,親眼看到了這一幕悲劇。

    滿載國軍軍官的卡車開動後楚紹南問燕京:“把他們送到什麽地方?”

    燕京說:“我們繼續向東,從幕府山南側進入中央北路,然後進中央門,往前一點就到和平門旁的探春池了。”

    車行在寶塔橋附近,看到日軍把結束了清理屍體的苦力們在江岸上排成了一列,接著是一陣噠噠噠噠的機槍聲,這群人有的仰麵倒下,有的朝前跌入江中。

    路過上元門又看到慘烈的一幕。江邊一個空場裏停滿著國軍丟下的帶帆布頂的空貨車,一群日兵正在把難民用一個接一個往車裏塞。空地前麵就是一個坡通向江水,裝滿了難民後十多個日兵稍用力一推,汽車便慢慢向江邊滑去,越來越快一頭紮入江中。車上的人都被捆著手,又都悶在車廂裏根本無力逃生。

    這一路上胡大奎罵不絕口:“這幫獸生他們是要趕盡殺絕,一個不留啊。奶奶的,中國人是殺不完的!等哪天換成中國人殺鬼子!”

    張鐵成和燕京在車上向軍官們公開了身份,讓大家服從指揮配合好。軍官們看到外麵原來是這樣恐怖,很為自己被人救出來而慶幸,雖然危險並沒有過去,可總比等死強啊。

    車到了幕府山西山腳正準備向南麵的中央北路拐的時候,楚紹南遠遠看到幕府山南側有20多個廠房一樣的房子,四周有日軍把守著。還有一排卡車停在附近。便讓胡大奎向那裏開去:“我們到那裏看看能不能救一批。”

    胡大奎剛拐向廠房就突然一個刹車把車停下,他指著路邊停著的一輛卡車對楚紹南說“我去去就來”就下了車。一個日兵靠著卡車在百無聊賴地曬著冬日的太陽

    胡大奎走過去和那日兵聊了一會兒就把那日兵領了過來,讓車上的杜立強和胡瓊海把上麵的油桶放了下來給那日兵的卡車加油。

    胡大奎悄聲對楚紹南說:“他的車沒油了,我和他講好條件,我給他加上油,他幫我們送一車苦力到城裏,不然他也是空車迴城。”

    燕京誇獎道:“你也真行,知道用油換苦力空車配貨了。”

    楚紹南笑道:“還可以讓他開頭車帶路進城了。”

    三排土牆草頂的大型廠房,7個一排,加上前麵一個大的共22個。燕京和楚紹南說:“這裏可能是最大的戰俘營了,至少關了上萬人。”他們哪裏知道,這22個廠房居然關押著五萬七千多名國軍士兵,他們是守衛幕府山和烏龍山炮台的國軍。也有一部分是從城裏撤退到這裏的士兵。

    兩輛卡車開到廠房前,一個日軍中隊長過來向大尉中隊長敬禮:“山田支隊65聯隊中尉小野長吉奉命看守支那殘敗兵。”

    楚紹南還了個禮說:“十六師團33聯隊大尉少南大野前來挑選苦力。”

    那中隊長一個立正:“請便,用不用我們幫您挑選?”

    楚紹南搖搖頭,嘿嘿一笑說:“我的方法你的不會,我是讓支那人自己去挑。”說著向車上的杜立強和胡瓊海一揮手。杜、胡兩人會意地跳了下去,向裏麵最大的廠房跑去。

    燕京馬上對車上的軍官們用漢語說:“弟兄們,我們還能救出一車人。現在你們兩人一組,去到這22個廠房,每個廠房挑出兩三個人,盡量找出有價值的軍官,為抗戰保存力量。十分鍾之內,抓緊行動。”

    眾軍官紛紛跳下車來,小野中隊長一聲嚎叫,一車軍官分頭向各個廠房小跑過去。張鐵成配合著用日語喊著:“快點,快去挑出頂好的支那苦力,共建大東亞共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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