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簡想不通,隻得歎一口氣。他琢磨著,自己迴青穹算了,先找到紫夏和杜睿,問問情況再說。他們肯定知道。李簡這麽做了決定,抬步開始往城外走去。他是打算走到城外,再禦劍朝青穹而去。哪知背後突然傳來了頗為嚴厲的聲音:“販賣禁/書的就是你嗎?”“仙尊!仙尊!求救!”商販的聲音傳來。李簡迴頭,就看見幾個官兵抓著剛才那個商販。看樣子,是他們突襲了茶舍,又來抓商販了。“住手!”李簡輕輕拂袖,幾個官兵就倒在了地上。“你是誰?竟敢對我們動手?”為首的官兵爬起來,對李簡怒目而視。李簡想了想,便說:“我叫竹一問。”李簡是按現代世界的寫法,把“簡”這個字拆了拆,純屬隨便胡謅的一個名字。“你為何插手我們的事?”官兵皺眉,“敢問你師從何門何派?我們去討說法去。”“無門無派。”李簡道,“憑幾本書,就要抓人家、砍人家頭,如此行為,令人發指。人間出了這種事,我自然要管。誰讓你們這麽做的?”“沒有聖帝,我們早就死了!此書玷汙聖帝名譽,賣書之人,必殺!”官兵道。“聖帝?這是他下的令,還是你們狐假虎威?”李簡問。“當然是聖帝的令。”官兵握拳。“好。你去告訴聖帝。讓他來找我。這事,我管定了。”李簡說完,一把抓起商販,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晚些時候。林城太守府。劉太守惱怒。“怎麽迴事?怎麽抓個人都抓不住?聖帝馬上要來林城了!你們怎麽迴事!要是他微服私訪,提前過來,看到那些書,我們全都得死!你們是不是嫌我們命長?”手下立刻說:“不是,主要是有個修仙的人來幹預了。他說聖帝這麽做令人發指。還說……可以讓聖帝去找他。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相識。他說他叫竹一問。”“修仙人?聖帝百年前是曾修仙,沒準確實是他的舊識……罷了罷了。明天趕快繼續突襲,這些小抄本、戲文,萬不可讓聖帝看見!”-當日深夜。帝都瀾卻城。四十年前,聖帝齊修領兵平定天下之後,將帝都設立在此地,也不知為何。帝宮也是那個時候修建的。聖帝齊修住在這裏,已有四十年。明陽宮內,燈火通明。齊修正在批閱奏章。隨侍太監劉華恭順地候在一旁,有太醫走進,躬身叩拜後上前為聖帝施針。昔年,聖帝在戰場上廝殺落下的傷太多,每逢雨天,便會周身疼痛,需太醫醫治至少半個時辰方可緩解。近日雨多。齊修舊傷發作就頻繁了些。劉華垂著頭,不敢看這位有史以來最為尊貴強大的帝王,隻敢偶爾抬頭悄悄打量他一眼,在他筆墨即將用盡時及時上前磨墨。燈火側著照向他的臉,他的臉一半明亮,另一半,則藏在了陰影裏。他的臉色因此顯得有些陰晴不定,他神色漠然,隻偶爾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麽奏章,淺淺勾唇,笑得清冷,揮筆隨意一批,便是在幾筆之間,定了殺伐。他的身後,為他施針的太醫早就冷汗浸透。好不容易,漫長的折磨結束,太醫跪在旁邊說:“陛下,已施針完畢。您還有哪兒不舒服嗎?”太監劉華趕緊上前為齊修披上外袍。齊修頭也沒抬。“退下吧。”“是。”太醫長唿一口氣,躬身離開了。很快,有另一名小太監跑來,跪於宮前,道:“陛下,蘇陽將軍求見。”“哦?請他進來。”齊修淡淡道。少頃,蘇陽走到了齊修麵前,張口就道:“陛下,我聽說西華那三十個俘虜,被你殺了?”“有何不妥?”齊修語氣依舊漠然,甚至沒有抬頭看蘇陽一眼,“西華近日隱隱有死灰複燃的苗頭。我殺三十個俘虜怎麽了,值得你大半夜跑來質問?”“你可知那裏麵大半是婦女、大半是孩童!”蘇陽聲音不由激動。“婦女能生孩子,二十年後,孩子長大,就是跟我們廝殺的將士。殺的就是他們。你要記住,他們是西華的人。”齊修抬手批完一個奏折,拿起了下一個,又說:“將軍,你無數同胞都死於西華魔族之手,馬革裹屍,血流成河,你都忘了嗎?莫非你享了四十年的清福,日子過安逸了,開始婦人之仁了?”蘇陽聽了這話,陷入很長時間的沉默。過了好一會兒,他開口,又說:“好,不說西華的事。就說這人間。你即將去林城。你知道林城太守在做什麽嗎?我聽說,他抓了幾十個人,就因為這些人看了寫有你故事的小抄本、又或者演了相關的戲。他要是隨便把這幾十個人殺了,你也不管嗎?”“舉國縣郡這般多,每個太守的作為,我都要管嗎?”齊修隻輕輕抬了抬眉梢,神色竟也十分輕描淡寫。“哼!”蘇陽不由冷笑,“為什麽?就是因為那些故事講的是你和李簡嗎?李簡要是還活著,要是看到你的所作所為——”“夠了,不許提他!”蘇陽的話被驟然打斷。齊修這一晚,第一次抬起了頭。燈火映入他隱隱泛著紅的黑瞳,襯得他竟如冥界來的修羅。齊修霍然站了起身,拂袖之間,麵前的桌案倒下,他剛批好的奏折散落一地,甚至墨汁傾倒把許多奏折弄髒,他批下的字、包括那奏折本身的字,全都辨認不出了。太監劉華很久沒見過齊修這樣發怒了,嚇得立刻跪倒在地,匍匐在地上,不敢抬頭看一眼。齊修走上前,一把揪住蘇陽的衣襟。“我不許你提他。”蘇陽隻皺眉看著齊修,厲聲道:“為什麽不提?你怕他看見你的所作所為嗎?飛景真人心懷天下。他當年那般做,是為了救你,救周國的百姓。如今你做的是什麽?我看他泉下有知,怕要被你氣得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