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雲峰上。齊修一路低著頭，一直有些深沉。李簡瞧著他，隻覺得他下山前還一切正常，怎麽下了山，就愈發地深沉起來了呢？“徒弟，你有什麽心事？”李簡叫住他。齊修聽了，便驟然迴眸看向李簡，突然說道：“師父，圓空做這件事，是因為他一直在等一個叫鍾離城的人。他術法不高深，無法長生不老。他怕自己老死，所以不顧後果偷取時間，隻為等那個人。”李簡聽了，也皺了下眉頭。他沒有說話，是等著齊修繼續說下去。齊修便繼續：“我不知道他們因為什麽樣的原因而不得相見。但我能感到，圓空死的時候滿是遺憾，好似他有很多想說的話，都沒來得及告訴那個鍾離城。雖然，圓空的做法並不可取。但他的心境，我好像能體會一二。”頓了頓，齊修又道：“師父，我不想那些事發生在我身上。我不想，萬一我馬上就要遭遇意外，可是一些本該說的話，卻沒有來得及說出口。你說，有些事，我想告訴一個人的話，我該不該及時說出來，以免重複圓空的悲劇？”第14章 表白李簡未覺有異，隻道：“天底下很多悲劇，都是話沒說清楚導致的。你有什麽想說的，自然可以說。那個人是你的朋友嗎？如果是，他一定會認真聽你說的。”“好。”齊修藏在袖子裏的雙手都握成了拳，他的手臂有著幾不可查的顫抖。他盡力斂去了所有的情緒，認真地看著李簡，唇角帶著一抹淺淡的微笑，“好。我想想怎麽開口。想好了，我就去告訴他。”齊修說完，兀自迴房了。李簡無比費解，隻有把這一切歸結於齊修還在叛逆的青春期。——哎，徒弟難養啊！-次日，李簡去到主峰，與掌門、其餘首座一同定下了布防方案，再迴暮雲峰後做了些準備。這一日，他與齊修相安無事。第三日，李簡去到主峰，按照定下來的方案加固主峰結界，與齊修依然相安無事。第四日，李簡開始與齊修一起加固暮雲峰的結界。一直到了第五日，吃完晚飯，齊修把李簡叫到了後山。後山有處瀑布，水珠自陡峭的石壁傾瀉而出，自飛簷灑落，沾染了月華，便是流光溢彩。圓月，瀑布，流光，良夜。良夜中，有人長身而立。李簡一身月白色衣衫，長身玉立於瀑布前，遠遠看去，似從天上掉下來的一片月光。聽見身後傳來了動靜，李簡轉過頭，恰看見齊修朝他走來。他信步走來，便是風月盡得的模樣。十七歲的齊修，終究不再是初見時那個倔強但也脆弱的少年。李簡眼底不由暈起笑意，開口問了他：“叫為師來此何事？是否修行上遇到了難題？”齊修搖了搖頭，走至李簡麵前，道：“師父，此次荊州之行，我對師父可能產生過誤會。”“怎麽說？”李簡不解。“一開始，我見師父對冷如月和冷如心兩姐妹殷勤，以為師父有娶親之意。”齊修道，“後來我明白過來，師父不是自己想娶，是想撮合我和她們倆姐妹中的一人。對不對？”“一開始我確實有這個意思。我隻是……”李簡莫名覺得這個話題有些尷尬。他皺了皺眉，看向齊修，又說，“這件事，是為師做得不妥。以後為師不會亂點鴛鴦譜，萬事，順其自然為好。”經曆這次的事，以及經過小青的暗示，李簡覺得之前自己怕是理解錯了通關方法。因為主角的心願，是可能會變的。此外，看齊修確實不喜歡那兩姐妹中的任何一人，李簡不願強迫他，也就不想再就此事推波助瀾。李簡說完這話，看向齊修，又笑了。“你是不是就想對為師說這個？”齊修搖了搖頭。他抬起手，拿起一縷自己的頭發，手上一用力，這縷頭發就斷了。隨後，他將這縷頭發收尾相連，編了編，結成一個圓環。做完這一切，他看向李簡。齊修神色認真，眼神清亮。他漆黑的瞳孔映入了月華的光芒，顯得無比溫柔。齊修說：“師父。中州五國，有夫妻結發的說法。至於西洲那邊，我聽說，一個人如果向心上人求愛，是會用戒指的。如果另一人同意了，會將戒指戴於無名指。所以我想，以發為戒，兩種風俗兼備，或許最能表達我的心意。”聽到這裏，李簡整個人是徹底呆住了。如果這個時候，他還不明白齊修的意思，那他就真的白活這麽多年了。他之前知道劇情已經歪了。但是他沒有想到劇情會歪成這樣。齊修垂眸，一手牽起了李簡的手，打開他的手掌，另一手則將這枚頭發做的戒指放於李簡的掌心。齊修再看向李簡。“師父，弟子喜歡的人是你。”“我去，快同意啊快同意啊！你這徒弟簡直太會撩啊！”小青的聲音在李簡腦中炸開。李簡哪有空理小青，他隻覺得現在自己的大腦正處於當機的狀態。齊修見李簡不答，嘴唇動了動，再說：“師父，你可以暫時不接受這枚戒指。你也可以不接受我。我明白，你需要時間。我隻是……單純地想要你明白我的心意。我不希望……”齊修說到這裏，頓了一下，似在斟酌措辭。但李簡已經確實明白他想說什麽。——齊修不希望的，有兩方麵。第一，就如他幾天前說的那樣，他不希望有圓空那樣的遺憾。第二，他不希望李簡再像在荊州那般自作主張，亂幫他牽紅線。這下，李簡總算明白齊修在荊州別扭的原因。他也明白，自己那幾日的所作所為，怕是很傷他的心。“師父，弟子不孝。”齊修握拳，麵對著李簡跪下。李簡實在不知該答什麽，他朝齊修看去，隻看見他一臉蒼白，似血色盡失。齊修抬頭看向李簡，又問：“師父。就算你不接受。這件事不會影響我們吧？我們……還可以做師徒？你會不會……以為我是個怪物？是個……變態？”這話音末尾略有顫抖，李簡望向他，便看見他手臂都有些顫抖。他現在有多緊張，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