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仕琛一臉緊張,眉宇間都是化不開的愁緒,骨節分明的手指緊緊地攥在一起,手背上的青筋差點就要蹦出來了。


    黑色皮鞋包裹著的雙腳已經來迴走了無數遍,走廊的地板都要被他踩破。


    小寶和小蘋果安靜地坐在藍色的椅子上,前麵黑色的影子又一次轉過來。


    “你坐下歇會吧!”


    小寶實在是受不了他這來迴走動的動靜,晃著他眼暈。


    段仕琛聽見他跟自己說話,卻沒有迴答。


    小蘋果靠在小寶的肩頭,兩隻眼睛看著繼續踱來踱去的段仕琛。


    “爸爸,我出生的時候你也這麽緊張嗎?”


    段仕琛的腳步終於是停了下來,身側的手指因為小蘋果的話而握的更緊。


    這就是他心裏最難過的地方,沒有陪著沈白露生下小蘋果,沒有第一時間把她抱在懷裏,沒有等著她出生。


    猩紅的雙眼落在小蘋果的身上,薄唇死死地抿著。


    “是,當時他緊張不記得了!”


    在段仕琛不知道怎麽迴答的時候,身邊的小寶開口來,對著小蘋果溫聲道。


    小蘋果點頭,歪著腦袋笑,軟軟的手指落在段仕琛的臉上,捧起來,“所以爸爸不用擔心了,你看我這麽好,弟弟一定會更好的!”


    段仕琛沒想到這麽小的小蘋果居然會這樣安慰她,將她抱在懷裏,大手拍著她的後背,“不,你是最好的!”


    因為虧欠所以舍不得,你就是最好的寶貝,沒有之一!


    小蘋果點頭,“我和弟弟都是最好的!”


    段仕琛抱著小蘋果,雙眼卻一直注視著紅色的手術燈。


    剛才藍季風讓他進去的,他中途竟然暈了,這不又是被護士給拖了出來,他還記得藍季風嫌棄的聲音,說不準他進去了,隻會讓沈白露更加緊張。


    可是他都出來一個多小時了,怎麽沈白露還沒有把孩子生下來。


    沈白露在八個月的時候,他便把工作全部搬到家裏,一天公司都沒有去過,所有緊急的事情都全部交給冷言處理,全身心的陪在她身邊。


    他曾經錯過了小蘋果長大的過程,所以不會錯過這個孩子的一分一秒。


    可是等臭小子生下來的時候,段仕琛才後悔自己此刻說的話,而臭小子也以為自己有了個假的爸爸,竟然一歲就給他分床了,孤零零的小身子獨自躺在一張大床上,哭得那是一個撕心裂肺啊,可是媽媽呢,竟然被他死死地抱著,就是不給他見。


    來迴踱步的段仕琛終於停了下來,隻因為那手術停了。


    把小蘋果交給小寶,他站在那門口,想第一時間衝進去。


    門緩緩地打開,藍季風疲憊的摘下口罩,滿臉的汗水迎著段仕琛。


    “白露呢?”


    藍季風錯愕了下,他這語氣如此直衝,好像他把沈白露怎麽了是的,他可是主刀醫生啊。


    “馬上就好,護士再給她清理身子!”


    “怎麽這麽長時間!”


    段仕琛又是語氣不好的問道,這生個孩子怎麽要兩個多小時,他這個醫生一定是假的。


    藍季風扶額,有些無語的看著段仕琛,“我可是為你好,把傷口縫合的小一點。”


    這句話段仕琛也是日後才知道真正的含義,在他知道自己老婆的那個位置被這個無良醫生的手碰過之後,恨不得剁了他的手指來。


    隻是此時段仕琛已經沒有心情跟他計較,一個大步就進去了。


    “先生,這是您的兒子,七斤六兩,夫人真是厲害!”


    護士正好被新生兒擦洗幹淨,迎麵遇見他,誇讚一番。


    卻不想男人連餘光都沒有給她,徑直朝著手術床上昏迷不醒的沈白露走去。


    雖然已是被護士清理幹淨,但生過孩子的沈白露還是虛弱的很,麵色蒼白,唇角微微幹裂。


    段仕琛傾下身子,薄唇落在她的紅唇上,輕輕地一點點給她潤濕。


    抱著孩子的護士自覺沒趣,抿了下嘴,有些同情的看著懷裏的男孩,抱著他去了嬰兒室。


    沈白露是被段仕琛親自推去病房的,來迴的過程更是不假人手,從手術床上轉移更是不讓任何人的幫忙,而生下孩子的沈白露,小腹上的重量被拿下,體重也是輕了很多。


    段仕琛又去了洗手間打了盆溫水,拿著毛巾出來。


    小寶和小蘋果坐在邊上,看著沈白露,都沒有說話,那是因為段仕琛禁止說話,沈白露這個時候需要休息,他自己走路動作都是輕的不能再輕。


    其實護士已經擦洗幹淨了,隻是段仕琛不放心,非得自己親自來一遍不可,其實他也不怎麽會照顧人,隻是慢悠悠的拿著手臂。


    藍季風換好了衣服過來,看著臉色稍微好看點的沈白露。


    “不是提前做好了準備,怎麽又暈過去了?”


    視線從沈白露身上移開,一臉嘲諷的看著段仕琛。


    是的,他可沒有說錯,他段仕琛可是從沈白露六個月的時候就準備來著,那視頻,書籍,更是看了不少,可竟然還在手術室裏暈倒了。


    段仕琛沒說話,其實他不想理藍季風。


    在經過沈白露生孩子這件事後,他已經判定了藍季風是最冷血的人,看著一個女人在自己麵前開膛破肚,竟然沒有一點的難受。


    這樣的男人是注定找不到老婆的。


    他不是在心裏詛咒藍季風,而是他確實就是這樣的。


    “對了,明兒給我做個手術!”


    段仕琛從沈白露的身上抬眼,這還是藍季風進來後他看他的第一眼。


    “怎麽你又要做手術,段仕琛,你是不是賴上我了,看我好欺負是不是,你們家是排著隊來的嗎?”


    藍季風可不買賬,他可是醫院的院長,哪裏有親自手術的機會,可是這前後不到一年,給他家做了幾次大的手術,他難道不知道做一次手術,醫生的腦細胞會死亡多少嗎?


    “為了你以後沒有機會給她做手術!”


    段仕琛忽然聲音沉了幾分,視線落在沈白露的臉上,手指頭輕輕地拉著她的手。


    一個讓她以後都不用生孩子的手術。


    他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沈白露在他麵前經曆那樣的事情,沒有辦法看她被疼痛折磨的說不出話來,當她躺在手術床上,滿臉是汗,是淚的時候,他就恨死了自己,為什麽要她生孩子。


    他知道生兒育女是女人的責任,可是在他這裏沒有那麽多的條條框框,他隻要沈白露健康快樂,其他的都不重要。


    “你不會要結紮吧?”


    藍季風前後想了下,推斷出來段仕琛話裏的意思。


    段仕琛沒有說話,隻是給了他句,“快些安排!”


    “瘋子!”


    藍季風真覺得段仕琛瘋了,竟然會為了一個女人犧牲到這種地步,雖不說開刀對身體的影響,哪一個男人願意那上麵挨一刀的。


    段仕琛卻絲毫不去看他一眼,雙目聚精在沈白露身上,握著她的手。


    “嗚...嗯...”


    沈白露醒來是在兩個小時之後,嘴角剛支吾了聲,身邊的段仕琛就站了起來。


    “白露!”


    適應下周圍的亮度,沈白露睜開眼睛。


    手術後,醒來第一眼看到的人,即便是不喜歡的人,在那一刻也會變得格外親切,更別說是自己最愛的人。


    心口湧起暖意,沈白露看著他,目光柔柔。


    “要喝水嗎?”


    “嗯。”


    沈白露點頭,手術的時候很疼,嗓子喊了很久,醒過來嗓子口幹啞難受。


    在轉身之際,他的眼角紅了幾分,用力閉了下眼睛,伸手把早已準備好的水杯打開。


    親眼看見最愛的女人為自己生孩子,比在自己身上插幾刀還要疼。


    沈白露剛醒過來,視線有些模糊,也沒有看清段仕琛臉上的表情。


    把他的床搖起來一些,墊了個枕頭在她後背,用勺子小心的給她喂水。


    沈白露確實渴了,就著他的手連喝了好幾口,肚子裏還有餘氣再脹,喝了幾口便搖頭不要。


    段仕琛拿過她的手,落在唇邊,親了親。


    “是個男孩!”


    在薄唇離開她的手背時,他輕聲地說了句。


    “嗯。”


    沈白露毫不意外的點頭來,有一次產檢,她偷偷地問了藍季風,因為段仕琛不允許打探孩子的性別,說是對孩子的尊重,她實在是好奇的很,所以便私下裏問了。


    段仕琛瞧著她一點都不驚訝的樣子,腦子想起之前的事情,也是明白來,為什麽到了後期的幾個月,她不再提起孩子性別的事。


    “可愛嗎?”


    沈白露話鋒一轉,不想在糾結於這裏。


    段仕琛抿著薄唇,不知道怎麽迴答來,事實上他到現在都沒有見過孩子一眼,他一直陪在這裏,隻是記得在進手術室的時候,一晃看到了護士抱著的軟軟小小的一團,白色的毯子包著。


    “嗯。”


    他點頭,他們的孩子就算沒看到也是可愛至極的。


    沈白露虛弱的笑了下,靠在枕頭上,“像你還是像我?”


    她其實知道孩子剛出生看不出來像誰的,她其實在他端水過來的時候已經看到了他眼角的紅,所以故意問他的,隻想岔開話題。


    忽然,沈白露被擁入了溫暖的懷裏。


    他的手小心翼翼的落在她後背,薄唇落在她的頸窩裏。


    “我愛你,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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