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恩怨是非,斷個幹淨


    六月的雨季,卻是一場雨趕著一場。


    沈白露迴來兩個星期,小蘋果的身體還算穩定,除了偶爾的不舒服外,也沒有其他不適的現象。


    沈白露安靜地坐在窗前,小寶帶著小蘋果去兒童區玩了,桌上是喝剩下的半杯果汁。


    手指抵在下巴處,眉頭略帶愁緒。


    綿細的雨滴落在透明的玻璃上,半凹成葉子下墜的樣子,手指落在上麵隔著玻璃輕輕地觸摸。


    那片雨滴在對麵,那麽觸手可及,她卻摸不到。


    像是段仕琛的心,她看不見。


    也摸不著。


    “扣扣”——


    桌麵上落下一道聲音,沈白露以為是服務員過來。


    漫不經心的迴頭卻是看見了一張記憶裏的臉。


    “白露!”


    來自於麵前的女人,她開口喚她,叫她的名字。


    沈白露驚愕之餘更多的是意外,她的聲音怎麽了,以前她們在一起的時候,她的嗓音幹淨清透,可現在的聲音顯然是蒼老了許多歲的樣子。


    “你......”


    後麵的話已然說不出來了,隻因為她無法確信這人是她所認識的。


    “還能夠...見到你,看著...你過得如此好,我...我...”


    女人的話被卡在了喉嚨裏,她曾經做錯了那麽多的事情,沒有資格求得她的原諒,再見麵,還能看見完好的沈白露,對於她來說,比自己幸福還要開心。


    沈白露是萬萬沒有想到時隔五年,兩人再次見麵是這樣的情景。


    當年許英智和二哥,不,早已經不是二哥了,他們命喪在教堂裏,她卻是忘記了詢問她的下落。


    沈白露起身,麵色緊繃,雙眼沉靜地看著她。


    “tina?”


    終是叫出了那個名字,埋藏在心底一直不願意提起的名字。


    她想,若是沒有這一場重逢,她和小蘋果和小寶平靜地生活下去,這一輩子都隻會把那過去的一切掩埋在心底。


    可是,現在她們竟重逢來。


    她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麽。


    “坐吧!”


    沈白露指了下對麵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tina揚起嘴角,有些愧疚的看著她,遲遲未做到那椅子上。


    “對不起,白露!”


    她卻是忽然跪了下來,在大庭廣眾之下,毫無尷尬。


    沈白露沒有說話,隨著她這一跪,身側的手指緊緊地握起。


    如果沒有見到她,她在心裏還存在僥幸,還可以欺騙自己那些事情不是她做的,她沒有背叛她。


    可是她不顧大家的視線,不顧眾人的好奇,就這樣跪了下來。


    她們兩個,她衣著光鮮,舉止優雅,看上去就是很富貴生活不錯的女人,而tina身穿普通的衣服,蠟黃的臉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了十幾歲,原本很是性感的外國女人,此刻看起來隻是個蒼老的老太太。


    幹枯的手指伸出,卻是不敢去握沈白露的手,最後隻得抓住桌子的邊角。


    “對不起什麽?”


    沈白露咬牙問起,心口跟著疼。


    “白露,對不起我背叛了你。”


    她低著頭,開始懺悔,那些對於沈白露做過的事情,終於有機會說出來了,這五年,那件事情一直像噩夢一樣困擾著她,每次醒來渾身都是冷汗。


    她真的好怕從此以後都看不見沈白露,她將永遠無法得到原諒。


    “從什麽時候開始?”


    那日期卻是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她懷著孩子,在拘留所裏兩個多月。


    “從兩千萬貸款開始。”


    沈白露也是想起來,那時候她無端說起裝修的資金超出預算,所以要追加貸款。


    佳沐無限的事情都是交給她負責,所以相關的明細開支她因為信任都沒有查看。


    現在看來自己的信任是多大的笑話。


    她竟是利用了她的信任。


    通紅的雙眼盯著她,沈白露一掌落在桌麵上,“養虎為患,我竟然做了如此愚蠢的事情。”


    “就比如現在,我沈白露完好的坐在這裏,像個勝利者,而你跪在我的腳邊祈求我的原諒,明明是你錯的離譜,可大家卻又同情的眼光對待你,隻覺得我是個惡毒的應該下地獄的人,我倒是想問問你,出賣我的時候是什麽心情?”


    她們曾經說過一起打江山,一起經營事業,她雖然是她的助理,但在她這裏卻是最好的朋友。


    “我知道錯了,白露,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她一直低著頭,幹枯的頭發被無所謂的綁在背後,低低的聲音裏帶著無邊的祈求。


    知道錯了。


    “你不是五歲的孩子,因為偷吃糖果被媽媽發現所以說句知道錯了,媽媽就會原諒,tina,那是殺人的事情,你怎麽就敢做,你怎麽敢陷害於我?”


    這是五年前沒有發問的問題,這更是五年前沒有宣泄的情緒。


    如果是五年前她站在她的麵前,她肯定會毫不猶豫的一把刀插進她的胸口。


    她沈白露就是狠毒的人,就是不講道理的人。


    可是誰又會知道被傷害的她有多痛。


    沒有人去過問一個勝利者受傷的心情,他們隻會用可憐的眼神用喪失的理智去可憐一個低頭認錯的人。


    哪怕那個人殺人放火也無所謂,隻要她會認錯。


    “為了你哥哥?”


    她卻是想起來段仕琛跟她說過的事情,她的哥哥和張心淩一起被毒品控製。


    “嗯。我隻想救他,我隻答應許英智拿出一把水果刀,我並不知道他要做什麽,如果,如果我知道是要去殺人,我死都不會給她的!”


    張心淩她也是認識的,那是之前沈白露和張心淩還是朋友的時候,三人多少也在一起吃過飯,逛過街。


    現在想著張心淩死在她拿過的那把刀裏,她也是自責的。


    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


    “你不會!”


    “嗬嗬!”


    沈白露拍案而起,胸口因為氣憤而上下起伏,痛苦的看著她。


    “我隻是想救我哥哥,你不知道許英智,他,他是個變態,我哥哥快要死了,我逼不得已,我真的是被逼的,白露,我,我......”


    她趴在地上,雙手握著沈白露的腳裸,眼淚簌簌而下,配合著她如此深情的道歉。


    沈白露隻覺得可笑之極。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不用法律的手段,為什麽要私下裏用這種方式解決?”


    tina哭的更大聲,頭拚命的搖著,“我不可以讓你知道,我不想讓你被許英智控製,你不知道他多想得到你,那一定會是生不如死的煉獄!”


    那時候已經沒有了沈家,若是沈白露落在了許英智的手裏,那個結果是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


    所以,她不會去冒險。


    “嗬嗬,看起來你這是為了我好!”


    沈白露倒是沒有想到她這樣處心積慮的竟是為了她著想,她是不是應該感謝她祖宗八代。


    “不是的白露,在你被拘留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錯了,我知道的,隻是我已經沒辦法挽迴,許英智個變態答應我會放了我哥哥的,可是他沒有,他沒有,最後我收到的是我哥哥的屍體,白露,他盡管千錯萬錯,也是我的哥哥,為他做事,卻是沒有換迴哥哥,所以我不甘,不甘心......嗚嗚......“


    那是血濃於水的親情,她怎麽可以說斷就斷了。


    “你不甘心,那麽我呢?”沈白露赤紅的雙眼盯著她,“我呢,我懷孕了你知道不知道,我的孩子差點在你們這場引以為是的報複裏失去,你有沒有想過我才是那個最無辜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那天在教堂我抓住了你的手,拚命想把你拉出來!”


    沈白露恍然,怪不得昏迷前感覺那隻落在手腕的手那麽熟悉,卻並不像男人的。


    所以在那最後的時刻,救了她和小寶的人是她。


    她現在是來告訴她,她害了她,又救了她。


    沈白露隻感覺收到了莫大的笑話,她要怎麽去恨這個人。


    心口撕裂開來,泛白的指尖指著門口的方向,“出去!”


    tina扶著膝蓋從地上爬起來,淚眼中對沈白露彎腰鞠躬,“白露,祝福您!”


    嗬嗬,真是好笑,現在來祝福她,有什麽用。


    她的後背因為哭泣直不起,彎著腰從她的麵前走過。


    那破舊的布料刮到桌角,慢慢地一步一步從她麵前消失。


    她忽然想起初次見麵時那個性感高傲的tina,他們誌趣相投,所以成為朋友。


    她帶著她來到中國,如果這一切都要去歸根溯源的話,那麽她是不是罪魁禍首。


    因為如果tina沒有來到中國,是不是就不會有這後來的一切。


    她還是那個高傲的女人。


    可是一切都沒有如果,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等一下!”


    沈白露對著那道背影叫了一聲,啞著嗓音道,“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麵前!”


    前塵舊事,斷了就斷了。


    “好!”


    tina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出現在她麵前,她的生命已經沒有多少時日,五年前被感染毒品的人不止張心淩和她哥哥,還有她。


    所以,她能夠看見沈白露幸福就行了。


    她,怎麽死的,什麽時候死,已經無所謂了。


    早就是一個驅殼,哪裏會有人在乎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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