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有時欺騙是善意的


    南城的春天比別處的春天都要暖。


    才三月十幾號的天氣裏,段仕琛便已經換上了風衣。


    他急切而來,風卷起他的風衣。


    他一把拉住沈白露的手腕,把她拽迴來。


    沈白露拗勁的朝前走,兩人就這樣的拉鋸著。


    “沈白露,在你決定騙小寶的那一天就知道他會追問?”


    是他的話再次響起,沈白露也是記起來,這一切都是她做的。


    說著是不想讓小寶那麽傷心,其實是她自私,她不知道怎樣去哄傷心哭泣的小寶。


    牙齒咬著唇瓣,她發不出聲音來。


    一下子時間又迴到了二哥和二嫂去世的時候,那是沈家最黑暗的時候,是她一生中都不會忘記的時間。


    段仕琛看著她稍微平靜下來,繞步走到她的麵前,直對著她,“是你說不要告訴小寶,不想讓他這麽傷心,你以為小寶是布娃娃做的,他不會追問自己的爸爸媽媽為什麽會突然消失那麽多天,是什麽樣的父母可以將孩子拋棄這麽多天,連電話都不曾打一個,現在的社會高科技那麽發達,什麽樣的見麵方式不能有,沈白露,你沒有想過這些嗎?”


    他一句接著一句問起,沈白露說不出話來,也答不出任何一個字。


    他說的都對,確實謊是她撒下的,現在他隻是在幫助她圓謊而已。


    鋒利的牙齒最終咬破了唇角,她感覺到疼,疼到心口裏。


    段仕琛吸了一口氣,慢慢地開口,“總要給小寶一個交代,我會安排,找一對相似的夫妻來,哪怕隻是看一眼,說一句話,也是可以的!”


    沈白露也是知道,小寶多麽的期望在自己的生日宴會上看到自己的爸爸媽媽,那是一種多麽強烈的期望。


    她知道段仕琛沒有錯,錯的人是她。


    “我會安排好的,你不要擔心!”


    又是他輕輕地開口來,站在她的麵前,擋住了前麵吹來的春風。


    沈白露在陽光灑灑中看到他剛毅冷峻的臉,迎著的陽光的視線微眯一下,點頭,“好!”


    ——


    “這是全新的數據,翻新前麵的半個橋梁加上後期沒有建成的,需要的資金比先前多一倍!”冷言進門,將分析好的水秀天橋策劃書放下。


    段仕琛沒有去接,卻是放下手中的鋼筆,“去找一對夫妻,跟他們九成相似。”


    “沈勇?”


    冷言看著照片裏的人,不可置信,這都死了的人要去哪裏找。


    “或者化妝可以很像也行。”


    他已是退而求其次,隻想著能夠圓小寶一次的夢想。


    “先生?”


    冷言隻覺得這個要求不可相信,拉下身邊的椅子坐下。


    “小寶下個月要過生日,而他的生日願望便是可以和父母一起過生日!”


    段仕琛看著他說道,眉頭皺的很深。


    冷言灼灼的目光落在段仕琛的身上,“可是謊言不能說一輩子。”


    “嗯,起碼要等小寶長大,起碼要沈家夫妻把最後的交代說完!”


    那是一種何其的匆忙,就那樣出了意外,最親最近的人卻是沒有來得及交代一聲,就這樣消失不見。


    對於他們隻是轉瞬的時間,可卻不知道留下的人有多麽的痛苦。


    看著他們留下的東西痛苦不堪,忍著眼淚料理後事,然後重新拾起那顆破碎的心前行。


    離開的人永遠不會知道留下的人有多痛苦。


    “先生,您為什麽會?”


    冷言覺得這不是先生會做的事情,以前的他冷絕到對剛出生的小娃娃都要說出真相,現在卻又做起跟沈白露一起欺瞞的事情來。


    段仕琛也問起自己這樣的問題,他一向原則性那麽強,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


    忽然想起那日,他照往常一樣的背著書吧去學校。


    臨走的時候,媽媽走過來,溫柔的給他拉好衣角。


    “在學校裏要聽老師的話,好好和......”


    “媽,你每天都說不膩嗎?”


    他已是少年的模樣,都上初中了,每次出門老媽都這樣念念叨叨,像是對一個小孩子一樣,他理應是厭煩的。


    母親溫柔一笑,伸手摸了下他的臉,“好,下次媽媽不說了!”


    他無奈的歎氣,因為媽媽每次都這樣保證,卻又在第二天接著說起,“我走了,媽媽,再見!”


    “好,再見!”


    就那樣,他和母親揮別。


    就那樣,他以為每一天母親都會在門口送他上學,等他迴來。


    可是,沒有。


    那一天之後母親再也沒有在門口送他上學,母親每日都要交代的話語再也沒有人對他說起過。


    那是他最後一次聽見的叮囑,卻是不完整的。


    他想,若是時光可以倒流,他擁有迴到過去的本領,一定會在那一天讓母親把話說完,不讓她有任何的遺憾。


    可惜,他不是哆啦a夢,不是擁有超能力的魔法仙子,所以那句話始終都沒有說完。


    “在學校裏要聽老師的話,好好和同學相處,不要不理人,知道嗎?”


    那玻璃窗下的嘴角慢慢張開,逆著時光而來,說出當年的話。


    冷言隻以為先生是走火入魔了,走上前一步,“先生?”


    段仕琛抬眼,看到站在麵前的他,“冷言,有些遺憾是可以彌補的,可有些是永遠都無法彌補的!”


    冷言似是聽懂了,點頭來,“所以先生想為小寶少爺彌補遺憾?”


    段仕琛跟著站起來,筆直挺拔的身子站在窗口,俯瞰著下麵行走的人,“他不是遺憾。”


    冷言卻又搞不懂了,小寶少爺明明就沒有見到父母最後一麵,等有一天他長大,卻也不知道父母離開的時候要跟自己說的話,他那時候不會懊悔為什麽自己沒有快一點長大嗎?


    “去辦吧!”


    段仕琛忽然轉身,瞧著他來。


    冷言捏著照片的手指頓了下,在照片上落下個折痕,抬腿離開。


    段仕琛一個人站在窗前,忽然想起沈白露的臉,那樣清晰閃現,特別是她眼角的淚。


    她說,不然怎麽辦,小寶才不到四歲,我就去告訴他,他的父母都不在了嗎?


    她要怎麽去說?


    而他那麽小又怎麽去承受。


    他朝著窗外點頭來,輕輕道:是,他太小,還是不要告訴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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