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迎來的可能是一場狂風暴雨,但無論怎麽樣,這一關都是要過的。


    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逃避也不是辦法,就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我注視著陸北承的一神一色,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但他,麵不改色,就好似沒有聽到一般。


    他是沒有聽明白我的話,還是在震驚中尚未迴過神?


    我抓住他的手,重複一遍說道:“我說陳心雅是我殺的,你聽到沒有?”


    “聽到了。”陸北承輕微點頭。


    聽到了……


    聽到了為什麽沒有反應?


    “人是我殺的,要怎麽處置隨便你。”要殺要剮,來個痛快吧!


    陸北承看著我沒有說話,平靜的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一盒煙,拿一支點上,狠狠吸了一口。


    我已經有很久沒有見他抽過煙了。


    自從去年他說我們一起戒煙的時候,他就改掉了隨身帶煙的習慣,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的煙又形影不離。


    清香的房間裏頓時蔓延起香煙的味道,陸北承撇開目光的那一瞬,我清楚的看到他眸底閃過的一抹失望。


    失望?


    他在對我失望嗎?


    他一再告訴我不要動陳心雅,但我沒有聽他的話,所以他對我很失望嗎?


    也罷,反正連最壞的結果都想過,失望又算得了什麽!


    “為什麽要告訴我?”陸北承手指彈了彈煙灰。


    “你說我,我們是夫妻,需要坦誠。”告訴他,也是想知道,陳心雅在他心裏到底占據著多大的位置。


    我,又算什麽?


    陸北承丟掉手中的煙蒂,又重新點燃一支,轉過頭來看著我,朝我吐出一口煙霧。


    我別過臉,往後挪了挪拉開與他的距離。


    陸北承往沙發上一靠,微微抬眸看著天花板刺眼的水晶燈,眼神中滿是無奈。


    看了許久,直到他手中的香煙燃盡,他才幽幽開口道:“阿諾,我們離婚吧!”


    我一怔,猛然轉頭看向他。


    他說什麽?


    我們離婚?


    他要離婚?


    曾經我千方百計想要結束與他的婚姻關係,他都沒有答應,現在卻……因為一個死人,要跟我離婚?


    是我聽錯了吧?


    我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你說什麽?”


    “你不是一直想離婚嗎?”陸北承伸手摸向我的頭發,順著發絲摸上我的臉,目光溫柔,語氣親和,“很抱歉耽誤了這麽久,現在我答應你。”


    “陸北承,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當初我想離婚,是因為我覺得他不愛我,但後來,他說他愛我。


    他是愛我的,為什麽要離婚?


    難道就因為我殺了陳心雅?


    陳心雅在他心裏的位置,真的就這麽重要?


    “我說我們離婚,聽明白了嗎?”陸北承一字一句咬的十分清楚,生怕我聽不清楚似的。


    “為什麽?”


    “你太不懂事了。”陸北承湊近我,大手扣住我的臉,逼迫著我與他對視,他眸中燃起一絲憤怒,“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不許衝動,有沒有說過你衝動行事我不會原諒你,都不記得了嗎?”


    “我沒有做錯。”我一把推開她的手,大聲說道,“陳心雅殺害我奶奶,又害死我寶寶,我殺她報仇天經地義。”


    “我沒有說你有錯,但我接受不了這樣的你,所以我們,好聚好散。”


    “憑什麽?”我氣得站起身,幾乎是吼著道,“當初我想離婚你死活不肯,現在你說離婚就離婚嗎?你想得美!”


    陸北承抬頭看我一眼,緩緩站起身,從容不迫,淡淡開口語氣卻十分的有威懾力:“安諾,你沒得選擇。”


    沒得選擇?


    是啊,我無權無勢,拿什麽跟他鬥?


    他想捏死我,就如同捏死一隻螞蟻,離婚又算什麽?


    根本不需要我的同意,他直接派人去民政局半個手續就可以。


    可是我,真的不甘心啊!


    雖然我一直在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心裏,完全是覺得他不會怪我。


    他愛我,斷然不會因為前女友的死而責怪我,就算是生氣,頂多也是罵我幾句,然而現實……


    好無奈!


    他會因為一個死人決定跟我離婚,那麽我是不是可以懷疑,他到底愛不愛我?


    我忽然想起白錦玥的那句話,她說:男人的愛一生隻有一次,他可以對每個女人說我愛你,但他一輩子隻會愛上一個女人。


    陸北承,他這一生唯一愛的女人,應該就是陳心雅吧!


    他會對我說我愛你,但實際,他根本就不愛我。


    或者說,他覺得他是愛我的,實際上他一直愛著另一個女人。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在沙發上坐下來。


    明明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卻還是忍不住問出口:“阿承,你有沒有真心愛過我?”抬眸看向他的那一瞬,熱淚湧上眼眶,“哪怕是一點點。”


    陸北承目光微微一閃,劍眉輕擰,別過臉看向漆黑的窗外,沒有迴答。


    不迴答?


    拒絕迴答是代表默認嗎?


    他真的從來沒有愛過我?一點點都沒有?


    我不相信!


    我起身走到他麵前,握住他的胳膊,情緒有些激動:“你迴答我,迴答我啊,你有沒有愛過我?哪怕是一點點,一點點也好。”


    “都已經要離婚了,何必執著與這個問題?”陸北承推開我的手,眸中已多出幾分冷漠。


    “我就是想知道,你迴答我啊!”


    “我說我愛你。”陸北承修長的手指掐住我的下頜,“你信嗎?”


    我望著他,眼睛一眨,滾燙的眼淚就滾出了眼眶:“小說裏麵都不是這樣寫的。”他的臉近在咫尺,我卻看不清楚,“有權有勢的大總裁都是找一個和前女友長得像的女人留在身邊,可是我和陳心雅並不像,為什麽選上我?”


    陸北承狹長的雙眸微微眯起,放出一束危險的光芒。


    “為了給她報仇?為了毀掉喬家?為了讓喬家的每一個人都痛不欲生,是嗎?”我哭著哭著,然後就笑了,“奶奶死了,徐虹和喬安婷也死了,喬方國活著但生不如死,這就是你要的結果嗎?恭喜你,完成的很好。”


    陸北承緩緩鬆開手,不再與我糾纏,轉身往外走:“你早點休息吧,明天我會讓祁默把離婚協議書送給你。”


    就這樣走了嗎?


    什麽都不交代就走了嗎?


    我走上前,從身後一把抱住他:“阿承……”


    陸北承身體一僵,想要扳開我的手,但最終隻是一聲輕歎:“阿諾,就算是我對不住你,有什麽條件你可以隨便提。”


    “我什麽都不要,我隻要你。”我緊緊抱住他,“阿承,我不相信你真的從來沒有愛過我,我不相信!”


    “阿諾,我不喜歡不懂事的女人。”陸北承強行扳開我的手,轉過身看向我時,目光已經變得冰冷,“不要再糾纏我!”


    “為什麽?告訴我為什麽?”我捏緊拳頭捶在他身上,哭著吼,“就因為我殺了陳心雅,你就要跟我離婚嗎?可是她該死啊,她害死我們的寶寶,難道她不該死嗎?”


    “她該不該死,不應該由你來定奪。”陸北承抓住我的手腕,阻止我對他的攻擊。


    “你為什麽非要護著她?她當真就那麽重要嗎?”


    “她比任何人都重要。”陸北承擲地有聲。


    “那我呢?”我不想哭,但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止不住的往下落,“我算什麽?我在你心裏算什麽?”


    “安諾,我膩了。你聰明的話就不要鬧,我會按照夫妻離婚法把財產分給你,如果你非要冥頑不靈,你什麽都得不到。”陸北承說完,鬆開我的手,轉身斷然離去。


    我雙腳無力,退了兩步撞在沙發上,摔倒在地。


    膩了……


    他說他膩了……


    曾經我們說起陳心雅的時候,我問他當初陳心雅離開他為什麽不去找她,他迴答說在一起久了,覺得膩了。


    曾經我還跟陳心雅炫耀,陸北承不再和她在一起,是因為膩了。


    可是沒想到,轉眼功夫就輪到了自己身上。


    果然是,風水輪流轉啊!


    現在我才發現,比起我,陳心雅算很不錯了。


    至少她和陸北承在一起那麽年,而我,從頭到尾算下來,一年不到。


    我是有多麽的不堪啊,一年時間不到就被男人嫌棄膩了。


    原來陳心雅的事隻是一個導火線,離婚的真正原因,隻是他覺得我不新鮮了。


    多麽可笑啊,多麽諷刺啊!


    身上的力氣被抽空,我全身無力癱軟在地上,頭頂明亮的水晶燈照的我睜不開眼睛,我疲憊的閉上雙眼。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仿佛幾個世紀那麽長,又好似隻有一瞬間。


    恍恍惚惚睜開眼睛的時候,我躺在地上,房間裏一片清冷,若不是還未散盡的香煙味提醒著我陸北承迴來過,我都要以為我是夢遊跑到地上來躺著了。


    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從地上爬起來,換了衣服出門,開車去咖啡店的路上買了很多酒,到了咖啡店時我才想起,咖啡店已經打烊了,而我又沒有帶鑰匙。


    我給白錦玥打電話,她睡得迷迷糊糊被我吵醒有些小埋怨,但一聽到我的聲音不對勁就立馬清醒,讓我在門口等等她很快就過來。


    我找了個地兒坐下來,初春的夜風吹打在身上冰涼涼的,我縮成一團緊緊抱住自己。


    夜,格外的靜,靜的沒有一絲聲音,仿佛世間萬物都沉睡了一般。


    我,是不是也該沉睡了……


    “安諾,安諾你怎麽了,大半夜怎麽蹲在這兒啊?”寂靜的夜空下,白錦玥擔心的聲音響在我耳邊,“快起來,我們進去吧!”


    我點點頭,麻木的站起身。


    白錦玥拿出鑰匙打開門,我抱起從酒吧買來的那箱酒,跟著她走進咖啡店的辦公室。


    “安諾,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白錦玥找到空調遙控器打開空調,隨後走過來坐在我身邊,看了看我腳邊的箱子,“你買這麽多酒做什麽?”


    “錦玥,陪我喝酒吧!”我擰開兩瓶酒,一瓶推給她。


    “你先別喝酒,跟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現在可是淩晨兩點啊!”


    “一醉解千愁,喝醉了再說。”我拿起酒瓶直接往嘴裏灌。


    不知道是太久沒喝酒了不適應,還是一下子喝的太猛,嗆得我難受的咳嗽起來。


    白錦玥慌忙扶住我,輕輕撫著我的後背:“寶貝你別這樣啊,發生了什麽事你跟我說說,如果能幫到你,我一定幫你。”


    我抱著酒瓶子,忽然想起她懷著孩子不能喝酒,我伸手把推出去的那瓶酒攬迴來,笑了笑說:“忘記了你不能喝酒,那你就看著我喝吧!”


    “你快說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白錦玥奪過我手中的酒瓶放置一旁,握住我的手,“不許喝酒,先說事情。”


    “錦玥。”未語淚先流,“阿承要跟我離婚。”


    “什麽?!”白錦玥驚愕的瞪大眼睛,“離婚?為什麽要離婚?”


    “錦玥,我好難過啊,我沒有想到,阿承會提出離婚。”我哭的不能自已,“我原本以為,陳心雅死了就不會有人夾在我們中間,我們會過的更好更幸福,可是沒想到,他……他居然要離婚。”


    “是因為你殺了那個女人嗎?”


    “我不知道,也許他喜歡上別人了吧,他說我膩了。”眼淚不停的往下落,沾濕了我的整張臉,“錦玥,我真的很愛阿承,愛到可以不計較他三番五次的利用我,可是不管我怎麽努力,都走不進他的心裏去。”


    “寶貝別哭,不要哭。”白錦玥手忙腳亂的為我揩淚,“不要為這種渣男哭,不值得。”


    “是我,是我太高估自己了。”我拿過被放置在一旁的酒瓶,大口大口往嘴裏灌,“我以為他會真的愛我,但是像我這樣沒有家世、沒有背景、沒有能力的女人,他憑什麽愛我?我又如何配得上他……”


    “呸呸呸,誰說你配不上他了?你是最好的,那種渣男能比嗎?”白錦玥試圖搶走我的酒瓶子,但我抓緊了沒有放。


    “錦玥,你讓我喝吧,或許醉一場,明天醒來什麽事都沒有了。”


    “安諾,我知道你難過,但你要振作起來,你要讓他知道,沒有他你會過的更好。”


    “今晚就讓我醉吧,明天我就振作起來。”如果不喝醉,這個漫漫長夜,怕是要撕心裂肺。


    “……好,不過就今晚一次,以後都不許喝了。”


    “嗯……”我點點頭,捧著酒瓶子就往嘴裏灌。


    喝吧喝吧,喝醉了才會舒坦,心裏才不會難受。


    希望今晚這一夜,永遠不要過去。


    時間停留在今晚,明天的噩夢就不會來臨……


    不知道喝了多少,我胃裏難受的要命,趴在桌子上就像要死了一樣。


    隱隱約約中,我聽到輕微的腳步聲響起,隨後一雙有力的雙臂抱起了我。


    我睜開眼睛想要看清楚是誰,但怎麽也看不清,他明明就在我身邊,我卻覺得我們好似隔了幾個銀河係,那麽遠那麽地遠。


    雖然看不清他的樣子,可我能感覺到,是一雙男人的手臂。


    男人……


    是陸北承嗎?


    對,一定是他!


    他不放心我一個人出門,就跟著我來了咖啡店,發現我喝醉之後就抱我迴去。


    他還是很關心我的,對吧?


    可是為什麽,我嗅不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


    是因為我喝醉了,才嗅不到嗎?


    應該是這樣吧!


    世界沉靜在睡夢中,寂靜無聲。


    我被放在一張柔軟的床上,感覺到他要離我而去,我慌忙起身抓住他的手:“阿承,不要走。”


    他想掙開我的手,我撲過去一把抱住他。


    “阿承……”我仰起臉,對上一張熟悉的笑臉,是陸北承。


    我抬手摟住他的頸子,主動吻上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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