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三弟都累的瘦了一圈,我是心疼死了。叫他不要事事親力,他還不肯。”白鳳凰擺擺手無力地說道。“姆媽,忙過這段時間就好了。過了年,想要忙還忙不起來呢。”羅夏至這倒是真的實話實說。雖說按照習俗,初五店鋪就會開市。但是那時候店鋪開了,卻不見得有什麽客人。這時候又不像他“上輩子”,春運大軍浩浩蕩蕩都要趕在初七之前迴城上班。這上海城裏還好些,周邊郊區,乃至其他省份的人至少要過了十五才會重新迴城。過了年就是好幾個月的淡季,就他之前的觀察,這淡季至少要持續好幾個月,說不定清明節前後才能緩過來。怎麽利用這段時間擴大百貨公司的影響力和員工的素質,就成為了這兩天羅夏至最困擾的事情。————————————————“經理,羅經理,快來快來。”羅夏至這天正在百貨公司裏巡視,剛走到女裝部就被售貨員小桂芳一把來了過去。賣皮草的櫃台邊,兩個外國女客正在嘰裏呱啦地說些什麽,站在她們對麵的鈴兒急的滿頭大汗,看到小桂芳把羅夏至拖過來了,激動的差點跳過來。原來這兩位女士是來采購裘皮大衣的,她們又想問問櫃台年末有什麽活動,是否有打折。這一係列的問題拋出來,把完全不會英文的幾個丫頭們一下弄暈了頭。羅夏至笑著為她們一一解答後,又帶著兩人去服務台結了賬,拿了贈品,又順手推銷出去一張貴賓卡,這才迴到櫃台,看著兩個一臉愧色的姑娘。“今天這業績,就計入服裝櫃台總體業績吧。小費也一並計入了。”“好的……其實平日裏隔壁男裝櫃台的小吳都會過來幫忙翻譯的。但是今天小吳輪休……我們這裏就沒有人懂洋文了。”看著兩個小姑娘哭喪著臉點點頭,羅夏至心中微微一動。然後他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將每個櫃台都觀察了個遍,尤其是幾個特別容易接觸到外地和外國客商的高級櫃台。“這個多少錢?”“捏泥(二十二)。”“我不要捏泥巴,我問你這個幾塊錢?”“捏泥塊錢呀!”“什麽亂七八糟的!”“哼!聽伐懂拉到!”這賣字畫的櫃台夥計於書畫方麵是一把好手,是羅夏至特意從蘇州玲瓏齋請來的,但是隻會說蘇白和上海話。麵對北方來的客戶,兩人幾乎就是雞同鴨講,最後隻能不歡而散。兜兜轉轉了一圈下來,羅夏至發現他的這些員工們大部分都是用滬語,蘇白和江淮官話售貨。好在這百貨公司主要的客流都是江南人士,北方客人畢竟隻是少數,場麵還基本還能過得去。麵對外國客人,就有些捉襟見肘了。會洋文的夥計就那麽幾個,大部分都是樓上高級櫃台的,一旦下麵有人要幫忙,就不得不撇下自己的生意下來。這生意成了,怎麽分配營業額和小費又是問題。這生意要是不成,那更是窩火,白跑一趟不說,還耽誤了自己櫃台的正經事情。因為語言問題損失客流,這倒是羅夏至之前沒有想到過的。還有就是,有些個別的售貨員這腦子不怎麽好,於數學方麵不是怎麽開竅。他們百貨公司為了吸引客戶,不但有固定的店內折扣,經常還在報紙雜誌上刊登一些櫃台特價優惠券,可以剪下後和店內的折扣疊加使用。這折扣加折扣,一旦客人買的多了,就成了一筆糊塗賬。通常要幾個人湊在一起,拿著算盤要好久才能算出來,教客人一陣好等。羅夏至簡直不敢想象,等他過了年,正式推出積分兌換活動後,這些售貨員要崩潰成什麽樣子。沒有現代的收銀機和計算器,做售貨員真的挺難……————————————————“那就開學校吧。”撫摸著貓咪的腦袋,顧翰林說道。原來的那隻小橘貓被留在了羅公館,職工宿舍裏依然鼠患成災。沒有辦法,羅夏至隻能再次找到顧翰林,問他討一隻小貓咪來。這次他可是帶足了“聘禮”才上門的——用柳條穿了三尾小魚,並上一大包鹽巴。到了位於多倫路的顧宅,來開門的是顧翰林的嫂子文氏。那婦人見到了羅夏至異常地歡喜,拉著他親親熱熱進門的姿態,讓羅夏至幾乎以為她對自己有意思。他哪裏知道,這大嬸是把他當“妯娌”了呢。顧老爺和顧大哥見他來了,神情有些僵硬,也沒有多做招唿,就讓他去找顧翰林去了。所謂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文氏養的母貓一共生了四隻小貓。除了之前送到羅公館的那一隻,其他兩隻都已經被左鄰右舍“聘”了去,如今隻剩下一隻最小的“奶麽頭”了。將這小的可憐的貓咪放進羅夏至帶來的竹籃裏,聽他說了目前遇到的情況,顧翰林想了想說道。“顧校長真是當教育家成癮了,我是開百貨公司的,開什麽學校啊……再說了,這些人都是要上班的,哪裏有功夫念書呢。”羅夏至白了他一眼,低頭逗貓。這隻小奶貓和家裏的那隻橘貓不同,通體雪白,隻有尾巴是純黑的,可能是書上說的“雪裏拖槍”,據說抓起老鼠異常兇猛。“白天要上班不能讀書,晚上可以上‘夜校’啊。”顧翰林想要來摸他的手,被他一把打掉。“我還沒答應你呢……我,你別以為我主動來找你就是有‘那個’意思。我還在考慮呢。”羅夏至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