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撫摸著我的小臉,從他的眼睛裏我看到了我現在的樣子,一頭長發不知何時已經變成短發,頭上包裹著一圈白紗布,白紗布上沾著點紅色的血跡。


    白夭夭聽著常遇爵對我的關心,醋意大發,假裝為我很傷心的模樣,吸了吸鼻子,嗲著嗓子開口,“遇爵,你不要壓著姐姐,姐姐剛醒,怕是還沒恢複意識呢。”


    常遇爵很聽話的移開了雙手,攬住白夭夭的腰肢,讓她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我的心口一陣刺痛,痛得我想立馬讓他們消失在眼前。


    “你們走。”我嚅動嘴唇,沒有聽到任何聲音,隻感覺喉嚨被火燒過一般,似乎還有一股焦灼的味道。


    我捏了捏嗓子,咳嗽兩聲,聽起來嗓子確實是啞了,像被砂紙蹂躪過,更像街邊敲破的鑼。


    “你。”我試著開口說話,可是除了發出一些噪音外,聽不出一個字的韻聲,我趕緊閉上了嘴,不可置信的瞪著常遇爵。


    我不會說話!


    “阿妍,你怎麽了?怎麽不說話?是嗓子不舒服嗎?他推開身上的白夭夭,按下病床上的鈴,“叮叮咚咚”,很是悅耳。


    醫生來的很快,幾乎是響到第三聲的時候,醫生就小跑著進來,恭恭敬敬的站在離我一米遠的地方,向常遇爵鞠了一躬,“常先生,請問您有什麽事?”


    常遇爵指了指我,“你檢查一下夫人的口腔怎麽迴事,她很難受。”


    醫生走到我麵前,從胸前的兜裏拿出兩把冒著寒光的鉗子晃動,我下意識的往迴縮身子,晃腦袋。


    “常先生,夫人好像不想檢查。”


    醫生看出了我的意思,迴頭請示常遇爵。


    常遇爵走到我身邊,撫摸我的額頭,他聲音很輕,像春天吹拂的微風,沁人心脾,這是我第一次聽見他這麽溫柔的對我說話,也是第一次這麽覺得他的聲音竟然可以這麽好聽。


    “阿妍,不要怕,我在,我們就讓醫生檢查一下就好了,不會弄疼你的。”他小心翼翼的把我的頭捧在手中,有些粗糙的手指在我的唇邊摩挲,輕輕一用力,我竟很聽話的張開了嘴,他特意蒙住我的眼睛不讓我看。


    我有些失神,沉浸在常遇爵的溫柔鄉中,可是一閉眼,冰涼的器械在我口腔裏攪動的感覺瞬間就想起了我流產那天,同樣冰冷的器械在我的身體裏將我和孩子分離時的痛,那種痛終身難忘。


    我一口咬住鉗子,嚇得醫生連忙鬆口,試著拔兩下,硬是沒拔出來。


    “常先生,您看......”


    當常遇爵要觸碰到那鉗子的一瞬間,我鬆了口,用力推了常遇爵一把,開始嘶喊。


    我的聲音像極了指甲在黑板上磨過的聲音,刺耳難聽。


    我想讓他們都出去,往事的種種已經讓我不再奢望常遇爵的溫柔,我怕他的溫柔接下來的是無休止的折磨與痛苦。


    “阿妍,你怎麽了?”


    他捂著耳朵皺著眉頭,一臉的疑惑。


    而我不加理會,嘶喊的更用力,甚至喊得臉都在漲紅,他是被白夭夭拽出去的,白夭夭說我不喜歡被被人擾清淨,心裏還有恨。


    我一個人在房間的時候,始終不相信我已經不能開口說話,嘶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突然想起電視上,扇自己一巴掌,或者受點刺激就又能說話,畢竟我不就是從樓上跳下去以後不能說話的嗎?


    可是我錯了,當一側的臉高高腫起,頭發被繩子纏繞掛在門框上受疼,我依舊沒有說出一句話。


    我癱坐在地上,像隻沒有生氣的木偶,聽見門響就用力的拍上門,不管是誰,也不管後果怎麽樣,死我都經曆了,還有什麽比死更可怕的呢?


    “阿妍,你在不在,我是蘇然啊。”


    當蘇然在門外叫我名字的時候,我隻是在她開門的時候沒有拍上去,而是等她進了屋子後才關上的門。


    她剛見我眼睛就是紅的,大概是聽了常遇爵說我的遭遇,她心疼了。


    蘇然蹲在我身邊,心疼的撫摸著我的小臉,她說:“你怎麽會想不開去跳樓,不是還有我呢嗎?有什麽事可以跟我說的,阿妍,你不跟我說什麽事都自己承受著,你到底是有多大的心能獨自承受。”


    我很心疼蘇然,我多想告訴她,我不是有意要跳樓的,而是白夭夭搞得鬼,要她替我做主,可是我說不了話。


    我隻能眨巴眼睛,希望她能明白我的意思,可是氣昏頭的蘇然隻顧著抱著我,沒多大會,我的後背上就濕了大片。


    蘇然,你不用擔心我的,其實我早晚都要離去的,現在離去隻是有些遺憾,就像老師說的那樣,我這輩子什麽都沒幹,隻為了常遇爵轉了前半生,後半生就結束了,這輩子在一棵樹上吊死了。


    我被淚水模糊了眼眶,委屈一瞬間爆發,淹沒心髒。


    我後悔了,如果從我後悔的日期開始算,不是薑心死的那天,也不是我遇見常遇爵的那天,而是我來世界上的那天,一切得根源都來源於最原始,如果沒有那一天又怎麽會遇見常遇爵,怎麽會出現在常遇爵的床上而薑心同一時間發生車禍。


    蘇然攙扶著我,她自己卻還在不停的哽咽,我躺倒床上時,她悄悄從書包裏掏出一個本,一支筆以及一本書,“我知道你不能說話了,有什麽話你就寫這個本上,如果實在懶得寫那就用畫的,總之別讓自己受了委屈。”


    她替我放在枕邊,拿枕巾蓋住,現在的我就是弱勢群體,就算被人欺負了也說不出來,到時候就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吧。


    蘇然陪了我很久,天快黑的時候,我拿起筆,在本上寫到:


    天黑了,你趕快迴家吧,我一個人在醫院可以的,楊媽或許收拾好了就可以過來照顧我了。


    她笑著搖了搖頭,從我手裏拿過筆同樣在本上寫到:


    我今晚留下來陪你,沒人懂你我可以懂你,既然那你不能說話了,那我就陪著你一起寫字,正好練練字,修身養性。


    她寫完還不忘在最後畫一個調皮的笑臉,那笑臉和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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