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一塊?盧米安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獲得忒爾彌波洛斯的提醒。


    不管這位宿命的天使是想趁機設置陷阱,做點什麽,還是單純不希望封印載體在這種地方這樣的時間點出現問題,都足以說明這個看起來很普通很簡單的國王餅遊戲存在極大的隱患,一旦觸動,會導致在場所有人滑向危險的深淵。


    在普伊弗伯爵說這涉及神秘學,需要向信仰的神靈或者崇敬的先祖獻祭一塊國王餅時,盧米安就覺得或許真隱含超凡因素,類似於很多神秘學愛好者喜歡玩的占卜遊戲一樣,誰知道,問題比他預想的更加嚴重,讓一位天使覺得雙序列7的他都應付不了,或者能坑害到雙序列7的他。


    念頭電轉間,盧米安無從確定忒爾彌波洛斯究竟抱有什麽想法,隻能謹慎地伸長手臂,以非常隨意的方式從剩下的五塊國王餅之中挑選了一塊。


    這一次,忒爾彌波洛斯未再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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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米安之後,阿諾利、馬倫、安永和伊萊特各自拿了一塊國王餅,隻剩下原本距離盧米安最近的那塊。


    “看來它屬於我。”普伊弗伯爵前傾身體,笑著握住那塊國王餅,將它送入自己口中,輕輕咬下部分。


    盧米安也做出了類似的動作,隻覺這點心外皮酥脆,內餡綿甜,滿嘴留香,質相當不錯。


    吃了幾口,普伊弗伯爵哈哈笑道:“看來今天我是國王。”


    他一邊說,一邊從嘴裏掏出來一粒蠶豆。


    看到蠶豆的瞬間,盧米安的鼻端似乎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和鐵鏽味。


    與此同時,機械咖啡館的這個角落一下變得沉悶和壓抑,仿佛所有人都在擔心會被命令做什麽自身無法承受的事情。


    普伊弗伯爵站了起來,背對臨街的窗戶,將陽光擋在了身後。


    這讓他的臉龐仿佛蒙上了一層淺淺的陰影,笑容顯得有些晦暗。


    普伊弗伯爵望向了小說家阿諾利,嘴角越翹越高:“你去咖啡館外麵,對著路過的行人高喊我是狗屎’。”


    不自覺緊張的阿諾利頓時鬆了口氣,笑容滿麵地迴應道:“沒問題。”


    矮矮胖胖的他刷地站起,快步來到門邊,拉下了鑲嵌在側麵牆壁上的閘把。


    紮紮紮的摩擦聲和輕微的碰撞聲裏,那條機械手臂猛地收緊,將沉重的木門向後“拖開”。


    阿諾利出了咖啡館,來到街邊,對著路上的一名名行人,高聲喊道:“我是狗屎!


    “我是母豬養的狗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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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全家都是母豬養的狗屎!”


    那一位位行人投來了詫異的目光,旋即好笑出聲。


    罵完自己,阿諾利心情暢快地返迴了盧米安等人旁邊。


    “你心理素質真好。”盧米安好不容易才強迫自己把“臉皮真厚”換成了對方能夠接受的說辭。


    小說家阿諾利嘿嘿笑道:“每次寫不出東西的時候,我都會到陽台罵自己,這還是輕的。”


    “你們作家怪癖真多。”盧米安想起了自稱拖延症晚期的姐姐。


    阿諾利喝了口苦艾酒,重新坐下,看著始終背光站立的普伊弗伯爵將目光投向蒼白而英俊的畫家馬倫:“給伊萊特一巴掌。”


    馬倫放鬆了下來,沒有離座,前傾身體,啪地給了詩人伊萊特一個巴掌。


    頭發頗為稀疏、臉頰肌肉略有點下垂的伊萊特沒有生氣,隻是又吸了口煙槍。


    察覺到盧米安打量的目光,他渾不在意地笑了笑:“作為一名詩人,要學會享受周圍的惡意。”


    享受惡意……真是一個文藝青年啊,不,文藝中年……盧米安觀察著遊戲的參與者們,發現除了吃到蠶豆的普伊弗伯爵,其他都暫時看不出有什麽異常。


    普伊弗伯爵略微側過了身體,臉龐依舊因背光而顯得有點陰暗。


    他對文學評論家安永道:“向我效忠。”


    “黑貓”這幫人平時聚在一起,經常會做各種出格的事情,用最近開始流行的說法就是,行為藝術的先鋒,所以,對於單膝下跪宣誓效忠,安永做得毫無壓力,甚至覺得意猶未盡,認為不夠刺激和羞辱。


    普伊弗伯爵又看向了詩人伊萊特:“把你身上所有的錢都送給對麵那個流浪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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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萊特怔了一下,頗為心疼地說道:“好吧。


    “你們知道的,我是個窮鬼,最近五年靠詩歌賺到的稿酬加起來還不到三千費爾金,每天想的都是有哪位朋友今天會組織聚會,可以讓我免費喝點酒。”


    你這詩人還挺誠實的嘛……盧米安想著要不要讚助下這家夥,看他能寫出什麽


    詩歌來,反正那筆“讚助費”是加德納.馬丁提供的,他若不使用,也沒法真正地裝


    入自己的口袋,恰恰相反的是,隻有具體讚助了某些藝術家,他才有機會把其中一部分據為己有。


    不等普伊弗伯爵迴應,伊萊特突然笑了起來,他摸索著身上的口袋,興高采烈地宣布:“所以,我隻帶了5費爾金出門!”


    “5費爾金?你如果去維希咖啡館,隻能要半瓶天然水加兩個煮雞蛋。”小說家阿諾利邊嘟噥邊看著詩人伊萊特快速出門,將那5費爾金丟給了對麵的流浪漢。


    維希咖啡館位於林蔭大道街的某條巷子內,出入者不乏國會議員、政府高官、銀行家、工業家、金融家、著名交際花和被上流社會追捧的作家、畫家、詩人、雕塑家們。


    至此,所有人都輪了一遍,隻剩下盧米安。


    普伊弗伯爵目光幽深地望著盧米安道:


    “你第一次參加我們黑貓’的聚會,給你一個簡單點的任務,拿上你的國王餅,去咖啡館地下室最深處那個房間,換迴一張白紙。”


    這聽起來有點神秘學意味了……真出什麽問題,我就放火把那個地下室燒了……盧米安咕噥著拿上已啃了幾口的國王餅,根據小說家阿諾利的指引,於靠近廚房的區域找到了通往地下室的階梯。


    進入之前,他借助外麵的機械裝置,點燃了內部那幾盞煤氣壁燈,於略顯昏黃黯淡的光芒裏穿過堆放著雜物的“大廳”,抵達了最深處的房間。


    房間的朱紅色木門緊緊閉著,盧米安側耳傾聽了一陣,沒發現有什麽動靜。


    門外同樣也不存在可疑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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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米安伸出右掌,握住了把手,輕輕擰動,緩緩前推。


    隨著地下室“大廳”內的煤氣壁燈光芒照入這個房間,一件件事物勾勒出了輪廓。


    那是一顆顆腦袋,它們縮在晦暗的陰影裏,目光沒有任何感情地注視著門口的“訪客”。


    盧米安的瞳孔驟然放大,看見了好幾個熟悉的腦袋。


    他們是小說家阿諾利、畫家馬倫、評論家安永和詩人伊萊特的腦袋!


    一顆火球即將凝聚而出時,經曆豐富、神經堅韌的盧米安強迫自己平靜了下來,察覺到了問題:


    那些腦袋沒有死者的慘白,房間內也未彌漫防腐劑的獨特氣味。


    控製住反應的盧米安又仔細觀察了幾秒,發現那都是被取下來的蠟像腦袋。


    它們如同一個個西瓜,被塞在了木架的不同格子內。


    這個任務的目的是製造驚嚇?要不是忒爾彌波洛斯的提醒讓我高度警惕,這種程度的惡作劇怎麽可能嚇到我?神秘學方麵的表現在哪裏?盧米安思索了一陣,將手裏的國王餅放於其中一個木架上,取走了墊著某個蠟製腦袋的白紙。


    他拿著白紙,迴到機械咖啡館時,看見阿諾利、伊萊特等人都笑眯眯地望著自己,似乎想尋找殘留的驚恐。


    普伊弗伯爵滿意地點了點頭:“你很好地完成了任務。”


    要是我沒有很好地完成任務呢?會發生什麽事情?盧米安故作後怕地說道:


    “那些蠟製的腦袋太真實了,差點讓我的心髒停止跳動!”


    “哈哈。”阿諾利笑了起來,“這是伯爵給每一位新客人的見麵禮。他最喜歡收藏蠟像腦袋,每一位被他認可的朋友都能獲得蠟像大師的邀請,把腦袋變成藝術品,放入機械咖啡館的地下室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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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說得你們的腦袋已經送給了普伊弗伯爵一樣……盧米安打量了下阿諾利等人的脖子,沒找到切割的痕跡。


    又聊了一會兒作家圈子的各種流言,給“黑貓”讚助了2000費爾金後,盧米安提出了告辭。


    臨走之時,他的目光自然地掃過了那兩張獨腳桌。


    驟然間,盧米安的瞳孔有所凝固。


    他看見普伊弗伯爵、阿諾利等人的餐盤內還留著未吃完的國王餅,而原本盛放國王餅的白釉瓷點心盤裏空無一物。


    那裏本該放著獻給索倫家族先祖的一塊國王餅!


    它不見了!


    盧米安沒有掩飾自己的疑惑,指了指點心盤道:“我記得還有塊國王餅的。”


    普伊弗伯爵笑了起來,喝了口咖啡道:“我吃掉了。”


    “這樣啊……”盧米安恍然大悟,迴以笑容。


    他轉過身去,走出了機械咖啡館,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


    普伊弗伯爵自己那塊國王餅也才吃了兩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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