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提了提自己選擇當前座位的原因後,布勒抬頭望了盧米安一眼,自嘲般笑道:


    “我沒想到你會直接開槍。”


    盧米安摸了摸擺在右手邊的左輪,微微笑道:


    “看來你以前遇上的人都是遵守法律的好市民。”


    挨過幾次毒打才養成當前習慣的布勒下意識想要反駁,可比較了下之前那些和現在這位的表現後,他又覺得對方說的很有道理。


    感謝法律的保護,他這位《鬼臉》雜誌的專欄記者才能活到現在!


    “你不怕警察嗎?”布勒側頭望了拿著餐單和酒水單不敢過來的侍者一眼,“在這種地方開槍可不是小事,應該已經有人去報警了。”


    盧米安笑了笑:“所以,我們得抓緊時間。”


    他一邊說,一邊拿起手槍,推出轉輪,當著布勒的麵將一顆黃澄澄的子彈填入了空白位置。


    “我想知道最近兩個月有哪些交際花離開了城牆街,離開了這個花花世界。”盧米安語速不快不慢地問道。


    布勒本能搖頭:


    “她們不能算是真正的交際花,那些女士都有自己的豪華居所和固定的有身份的情人,頻繁出入上流社會,僅憑語言就能影響到某個行業或某些政策,這裏的隻能算交際花預備役。”


    “我隻想知道有哪些人符合我的描述。”盧米安完全不在意“交際花”的具體定義。


    布勒看了他手中的左輪一眼,迴憶著說道:


    “四位,小若爾娜嫁給了一位魯恩商人,去了貝克蘭德,"白色花瓶"索菲成了巴蒂斯特議員的情人,開始參加一些上流社會的晚宴和沙龍,有希望成為真正的交際花,"露水玫瑰"瑪麗罹患精神疾病,在一個早晨用剪刀毀掉了自己的臉,被送去了瘋人院,"調味品美人"保利娜突然從城牆街消失,好像是被哪位有身份的人帶走了。”


    布勒講述的同時,竟看見麵前那位一言不合就開槍的英俊惡棍拿出便簽紙和吸水鋼筆,認真做起記錄。


    他吞了口唾液,繼續說道:


    “我前段時間在文森特街遇到過保利娜,她過得確實不錯,有四輪馬車,有女傭,有男仆,有管家。


    “可惜的是,我當時有別的事情,沒有弄清楚她究竟住在哪裏。”


    文森特街……盧米安記得這是芙蘭卡占卜出來的五條街道之一,距離城牆街最遠,是個相當安靜的高檔街區。


    綜合布勒的描述,他初步懷疑保利娜成了紀堯姆.貝內的情人。


    對一名通緝犯來說,直接包養一名準交際花肯定比頻繁到城牆街消費更加安全,而紀堯姆.貝內本身屬於有腦子有能力的人,當前隻是交媾渴望增強,更容易饑餓,又不是變成了傻子,完全控製不住自己,必然會選擇風險更小的方案。


    這時,蹬蹬蹬的急促腳步聲從咖啡館外麵傳來,三名警察正快速靠近大門。


    盧米安不慌不忙地戴好深藍色的鴨舌帽,收起便簽紙和吸水鋼筆,數出50費爾金的鈔票,放在了布勒的麵前。


    做完這些事情,他才拿上左輪手槍,起身走至就在旁邊的咖啡館後門,開門而去。


    砰!


    警察們推開了“希望咖啡館”的大門。


    文森特街,一棟棟別墅型的房屋屹立於兩側,路麵寬闊而幹淨,來往行人稀少,偶有馬車駛過。


    盧米安轉入這裏後,一眼望去,竟有點無處著手的感覺。


    總不能挨家挨戶地潛入,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搜查吧?


    而即使真要這麽做,他也不是最合適的人選,交給芙蘭卡明顯更加妥當,但那非常危險。


    思索了幾十秒,盧米安露出笑容,向著其中一棟房屋走去,直接拉響了門鈴。


    打開深棕色大門的是一名年輕男仆,他沒有南大陸血統,滿臉疑惑地望著盧米安,用一口純正的特裏爾腔調問道:“先生,你有什麽事情嗎?”


    盧米安笑著說道:“我想打聽一下這條街上哪位夫人最漂亮。”


    “……”那男仆聽得都傻住了,他還是第一次遇到打聽這種消息的人。


    不,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大家私下裏討論,酒吧內吹牛的時候,偶爾也會有人好奇這類事情,但哪有在陽光猛烈之時,直接敲陌生人大門詢問的?


    這人究竟想做什麽?


    男仆反應過來前,盧米安已經拿出了一張10費爾金的鈔票,微笑遞了過去。


    男仆眼皮一跳,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選擇收下。


    他懷疑對麵的年輕人是那種專門騙富有女士身體和財物的假“丹蒂主義”者,他的長相和行為都很符合報紙上的描述。


    但如果目標不是自家夫人和小姐,為什麽要拒絕一筆報酬呢?


    對方得到想要的東西時,某位夫人也得到了快樂!


    男仆左右看了一眼,壓著嗓子說道:


    “住在50號的那位夫人非常美麗,是真正的特裏爾人,她竟然嫁了一個南邊來的外省人,那口音……”


    男仆一邊說一邊憤憤不平滿是鄙夷地搖頭,仿佛已經因此事不高興了很久。


    盧米安臉上的笑容更加明顯了。


    果然,擁有“炫耀衝動”負麵影響的本堂神甫在得到一名美麗的特裏爾交際花後,很難不向周圍鄰居炫耀。


    他或許不會舉辦晚宴舞會來宣告,也不太可能直接帶著情人上門拜訪,但絕對會以某種方式,時不時地出現在鄰居們的眼中,讓他們知道外省人也能有美麗的交際花當情婦。


    這種時候,紀堯姆.貝內自己肯定要做足夠的偽裝,卻不太可能讓情婦掩去本身的美麗容貌,甚至會讓她精心打扮,務求展現出令人印象深刻的風采。


    當然,盧米安還不能據此確定那位夫人就是保利娜,就是本堂神甫的情婦,但以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的方式一點點獲得預期反饋的事實讓他感覺自己距離紀堯姆.貝內越來越近了。


    文森特街50號的大門外,盧米安以路過者的姿態將目光投了進去。


    那是一棟米白色的三層建築,隱約可以看見它的後方有茵綠的草坪和多彩的花園,一名園丁正在那裏修剪,露出了側麵身影。


    盧米安很快將視線收了迴來,麵無表情地越過了這棟建築的壁柱。


    他這是擔心長久的凝視會引起某些人的懷疑。


    至於本堂神甫會不會於暗中認出他,他並不擔心,因為在出發前,他就使用“尼瑟之臉”部分改變了自己的外形,並假托化妝術告訴了一起行動的同伴們。


    金中帶黑、長相英俊可以是盧米安,也可以是其他人,隻要紀堯姆.貝內沒有識破幻術的能力並主動使用,是不可能發現追獵者已經抵達這片區域的。


    盧米安現在的打算是,直接離開文森特街,換簡娜或者芙蘭卡來,藏入50號對麵房屋的陰影內,耐心監控到可以排除目標嫌疑。


    他之所以不像以往那樣偽裝成流浪漢再來,是因為這條街上幾乎沒有流浪漢,偶爾出現那麽一兩個,也會很快被仆人們弄走。


    快脫離那棟米白色建築前,盧米安非常自然地又側頭望了一眼,看見客廳的窗戶後麵出現了一道男性身影。


    那身影不高,未到一米七,穿著居家的深色襯衣和黑色長褲,體格較為健壯,鼻子微微勾起,黑發不短也不長。


    刹那間,盧米安的瞳孔急劇放大,又迅速恢複了正常。


    他的嘴角一點點翹起,眼睛內仿佛有無形的火焰被點燃。


    雖然那人做了很好的偽裝,但哪怕他燒成了灰,盧米安也認得出來!


    他就是科爾杜村的本堂神甫紀堯姆.貝內!


    盧米安艱難地收迴了視線,繼續往前。


    與此同時,他腦海念頭電轉,開始思考下一步該選擇哪個行動方案。


    沒多久,他抵達了文森特街的尾端。


    上,嘰嘰喳喳地說道:“我們發現目標了!”


    發現目標了?那我看到的是誰?又一個本堂神甫?盧米安又驚又疑,一時有點怔住。


    究竟哪邊是真正的紀堯姆.貝內?是自己判斷出錯,還是“鐵血十字會”和“老鼠”克裏斯托那幫人被蒙騙了?


    一刻鍾前,城牆街,“蒔蘿”妓院。


    阿不思在一樓的附屬酒吧內,邊喝著烈朗齊,邊觀察著這家妓院裏的侍者、雜工和領班們分別負責什麽事情。


    這個過程中,他會隨意地打量下來往的顧客,但都沒什麽收獲,因為想遮掩身份的都坦然戴著各種各樣的麵具,不想遮掩身份的幾乎不可能是他的目標。


    對“蒔蘿”妓院的運轉有了大致的了解後,阿不思趁著去盥洗室的機會,拐到了通往廚房的路上,等來了一位拿著幾張便簽紙的侍者。“


    這位侍者負責的是匯總每個房間的需求,向廚房下單。


    頭發暗紅的阿不思主動迎了上去,直接從衣兜內掏出了一把金燦燦的硬幣和一疊厚厚的紙鈔。


    那侍者頓時露出了又疑惑又好奇的表情。


    阿不思微笑說道:


    “我來這裏是找一個混蛋,我不清楚他偽裝成了什麽樣子,隻知道他個子和你差不多,喜歡找最為有名的那些女郎,喜歡在運動完後立刻找食物填飽肚子。


    “你要是能給我提供相應的信息,這些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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