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盧米安得出了一個結論:


    如果自己剛才的猜測是真的,那就說明時光倒流的隻有科爾杜村及周圍區域,其他地方並未受到影響!


    這是不是表示隻要能脫離這裏,就可以迴歸正常的生活?盧米安念頭電轉間,側頭望向奧蘿爾,裝出心虛的模樣:


    “這個,呃,這封電報其實是我搞出來的。”


    “你?”奧蘿爾又好氣又好笑,但更多是茫然。


    她懷疑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被弟弟惡作劇了。


    這簡直是常年打獵的給老鷹啄了眼!


    盧米安“誠懇”解釋道:


    “是這樣的,我不是一直都想去特裏爾看看嗎?所以,前兩天偷偷給《小說周報》對應的電報局拍了電報,以你的口吻諮詢最近的作家沙龍在什麽時候,他們果然熱情地發出了邀請。”


    “原來是這樣啊……”奧蘿爾一臉“謎團終於解開”的模樣。


    下一秒,她抄起了放在旁邊的木棍,咬牙切齒地說道:


    “孩子長大了啊!”


    盧米安趕緊補充:


    “奧蘿爾,不,姐姐,你聽我狡辯,不,聽我解釋。”


    他倒是不慌,還刻意開了下玩笑。


    “行,你講。”奧蘿爾杵著木棍道,“你姐姐我一向以良好的德行讓人發自內心地服氣,怎麽能不聽嫌疑人陳述就判人有罪?


    “死也要讓你死得明白點!”


    盧米安語速極快地說道:


    “在因蒂斯,大學數量最多質量最好的地方是特裏爾,我快要參加高等學校統一入學考試了,想提前去實地考察下,以決定最後報考哪三所。”


    奧蘿爾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示意弟弟繼續。


    盧米安言辭懇切地讚美起姐姐:


    “我相信,隻要我提出這個正當要求,伱肯定會帶我去特裏爾轉一圈,但這樣一來,花的是你的錢,而如果由《小說周報》發出邀請,不僅蒸汽列車的車票費、旅館的住宿費,就連在特裏爾的各種娛樂花費,都能夠報銷。


    “我知道你不缺這麽一些錢,但那都是你一個單詞一個單詞辛辛苦苦寫出來的,能有辦法節省我絕對不會放過。”


    奧蘿爾表情舒緩了下來:


    “還算知道心疼姐姐。


    “但你有沒有考慮過我並不想參加什麽作家沙龍?我討厭和那麽多陌生人接觸。”


    盧米安笑了:


    “奧蘿爾,呃,姐姐,你有沒有想過,《小說周報》這麽熱情地邀請你,不是為了讓你參加沙龍,而是想借沙龍這件事情和你搞好關係,你可是有名的暢銷小說作家。


    “所以,沙龍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這個人,隻要你願意接受他們的邀請前往特裏爾玩一段時間,到時候隨便就可以找個理由推掉沙龍,《小說周報》的人不僅不會生氣,反而會慶幸,慶幸你接受了前麵部分的招待。”


    奧蘿爾上下打量了盧米安幾眼:


    “你琢磨人的本事越來越不錯了。”


    她隨即吐了口氣道:


    “好吧,我處理點事情,收拾下行李,過兩天就帶你去特裏爾,到時候,提前給《小說周報》拍封電報,讓他們到特裏爾列車站接我們。”


    “好!”盧米安沒有掩飾自己的欣喜之情。


    雖然他懷疑自己和奧蘿爾不可能簡簡單單就走出科爾杜村,在解開時光倒流的秘密找到相應的根源前,“脫離”這個行為很可能引發某種難以預料的變化,但總得嚐試一下,不能自己把自己困死在原地。


    抱著這樣的心態,他剛才試著說服了奧蘿爾。


    盧米安沒打算現在就把時光倒流的事情告訴姐姐,因為奧蘿爾失去了對應的記憶,不太可能相信這近乎妄想的推測,除非盧米安一直做“預言”,而預言又得到驗證,但他本身還想裝作自己對時光倒流毫無察覺,暫時不準備“預言”,看能不能發現點端倪。


    以讀書為借口,盧米安迴到二樓,進了書房。


    他坐了下來,隨便拿了本書翻開,確認了下有沒有拿反。


    然後,他陷入了自己的思緒,希望通過昨晚和今天發現的種種細節進一步弄清楚當前的遭遇。


    目光放空地移動中,盧米安掃到了桌上那本小藍書。


    他心頭一跳,收迴思緒,探出手掌,將小藍書拿了過來,飛快翻動。


    缺了部分單詞、出現相應空洞的書頁隨之映入了他的眼簾。


    “那封信……”盧米安無聲低語了起來。


    結合《小說周報》“遲”來的迴電,他對莉雅、萊恩等人收到的那封求助信有了新的猜測:


    “也許,那封信真的是我寫的,我就是那個‘兇手’!


    “時光倒流很可能已經發生了不止一次,按奧蘿爾小說裏的定義,這應該叫時間循環。


    “之前的某次循環裏,我通過某些探索行為發現了一定的異常,決定用寄匿名信不牽連到奧蘿爾的方式向外界求助?而等到官方人員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派出萊恩他們來處理,科爾杜已經開始了新一輪的循環,我也像奧蘿爾現在一樣,失去了相應的全部記憶,迴歸了‘初始’狀態……


    “現在有一個問題,為什麽這本小藍書還保持著被剪掉部分單詞的樣子?


    “按理來說,它也該迴歸‘初始’狀態啊,就像上次循環裏我吃掉的那些食物一樣……


    “嗯,兩種可能:


    “一是發現異常向外求助在時間開始循環前,可那樣的話,相關記憶不應該被重置啊,難道說還有別的原因導致我失去了部分記憶?這就越來越複雜了……


    “二是那次循環裏的我還找到了讓某樣東西不受循環影響的辦法……會是什麽辦法呢?如果真有,為什麽不直接找張紙,把發現的事情寫下來呢?”


    盧米安既覺得自己撥開了一層迷霧,還原出了大概的情況,又陷入了更多的疑惑裏。


    他認為自己應該已經經曆過不少次時間循環,隻是之前那些循環裏,一旦從頭開始,他的記憶和身體狀態都會重置,所以完全沒有察覺。


    而這次之所以能保留記憶,保留“獵人”非凡特性,是因為遇到了那位女士,得到權杖牌,進入夢境廢墟,激發了身上的特殊。


    既然那兩種符號帶來的特殊能讓盧米安將夢境裏的非凡者狀態“帶”到現實,那它們完全有可能把他完整的身體情況“保存”到循環的初始點。


    “所以,那個獵槍怪物狀態重置後依舊沒能‘拿’迴‘獵人’非凡特性……”盧米安向後靠住椅背,望著天花板,緩慢地吐了口氣。


    他隨即自嘲一笑:


    “剛成為非凡者就要麵對這種超常規的事情,不給我發育的時間啊……


    “呃,那封求助信還不能完全確認是我弄出來的,也有可能是奧蘿爾,普阿利斯夫人同樣有嫌疑……她們作為非凡者,都有可能在之前某次循環裏察覺到不對,做出自救的努力,而且,以她們掌握的神秘學知識,比我更容易找到保留下一定痕跡的辦法……但不管怎麽樣,時間出現循環確實是最符合當前種種情況的推測。”


    想著想著,盧米安有了確認那封求助信源頭的辦法。


    辦法很簡單,那就是進入夢境廢墟,在那裏的家中翻同一本小藍書。


    如果那本小藍書也出現了單詞缺失的情況,那就說明求助信是盧米安自己弄出來的,因為特殊夢境裏的家是他潛意識投射混合廢墟世界形成的,潛意識裏知道的事情應該都會出現在那裏。


    要是沒有,那大概率就是奧蘿爾或者普阿利斯夫人做的,盧米安的潛意識不可能知曉這事,無需對此負責。


    盧米安沒急著“補覺”,見時間差不多了,偷偷溜出家門,直奔老酒館。


    老酒館的角落裏,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簾。


    那位給了他權杖牌和魔藥配方的女士又出現了。


    她穿著荷葉邊的橘黃色立領長裙,手邊放著一頂淺色係的女士褶邊帽。


    盧米安頓時鬆了口氣,就跟溺水的人終於抓到了救生圈一樣。


    他快步靠攏過去,看見那位女士麵前桌上擺放的不是早餐,而是分成三疊的塔羅牌。


    “需要我抽張牌?”盧米安試探著問道。


    “你已經抽過了。”那位女士頭也不抬地將三疊塔羅牌混合在了一起:


    盧米安瞬間有了種眼眶泛酸的感覺。


    她果然也沒有受到時間循環的影響!


    沒有采取委婉的方式,盧米安坐了下來,直接問道:


    “我,以及整個科爾杜村,都陷入了時間的循環?”


    那位女士抬起了腦袋,微笑迴答道:


    “對,你們都是環中人。”


    環中人……盧米安在心裏重複起這個名詞。


    他疑惑問道:


    “這是指什麽,陷入時間循環的人?”


    那位女士笑了笑:


    “它有兩種解釋,一是向某位存在祈求後獲得的相當於序列4的特殊力量,二就是你們現在這種情況。”


    “可以通過向隱秘的存在祈求來獲得力量?”盧米安對“環中人”的第一種解釋很是詫異。


    不是說二十二條超凡途徑都是靠服食魔藥來晉升嗎?


    那位女士輕輕頷首:


    “理論上來說,‘永恆烈陽’也能讓自己的信徒無需魔藥僅靠恩賜就成為非凡者,但於祂而言,這是一種負擔,僅能作為臨時性的手段,當需要恩賜的人越多,負擔越大,甚至會影響到祂的狀態。


    “受賜予者也不是毫無壞處,他們會緩慢地向著‘永恆烈陽’靠近,無論身體,還是心靈和精神。


    “還有,既然是上位者的恩賜,那祂們隨時可以收迴,除非你擁有某些途徑的獨特力量,在保留著恩賜的那段人生裏偷偷完成了一定的、隱蔽的竊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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