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長歡猛然從夢中驚醒,外麵天色已然大亮。


    她身上蓋著一床被子,柳倩兮和柳盼兮也疲憊地歪在一旁的椅子上睡著了。


    青山則守在床前,眼巴巴地望著床上的老人,眼睛通紅,臉上盡是哀傷和心疼。


    長歡急忙站起身,來到楚老將軍床前,查看他的情況。


    楚老將軍靜靜地躺在床上,胳膊上著夾板,胸口綁著繃帶,臉色依舊蒼白,眼窩深陷,胸部緩緩地起伏著,唿吸有些急促,卻沒有醒來的跡象。


    青山抬起淚眼望著長歡,一臉緊張地低聲問道,


    \\\"小姐,將軍何時才能醒來?\\\"


    長歡搖了搖頭,摸了摸楚老將軍的額頭,手感有些燙手,這是低燒跡象,心裏頓時一沉,連忙對青山道,


    \\\"青山叔叔,爺爺發燒了,我開個藥方,麻煩您去幫爺爺將藥湯熬好送過來。我必須幫爺爺將溫度降下來,否則極容易感染。\\\"


    柳倩兮和柳盼兮急忙爬起來,見楚老將軍還未蘇醒,都有些緊張。


    青山將湯藥熬好後,在柳倩兮和柳盼兮的幫助下,長歡為楚老將軍喂了一些湯藥進去。


    喂完藥,長歡坐在床前,托著腮望著楚老將軍,絮絮叨叨地和他說話,促使他盡快醒來,


    \\\"爺爺,我們都快出來一個月了,天賜一個人在家,不知道會不會有人欺負他,我挺掛念他的,您掛念他嗎?\\\"


    \\\"爺爺,你不是說過,要看著天賜長大,看著他成婚生子嗎?您這樣睡著不醒,還怎麽抱重孫子嘛。\\\"


    \\\"爺爺,馬上就要過年了。您不是說,今年過年要給我和天賜一人一個大紅包嗎?您不願意醒來,不會是想賴賬吧?您千萬不要說話不算數啊。\\\"


    \\\"爺爺,等過完年,再過幾個月,我就要出嫁了。我沒有娘,爹又對我不好。若是您還不醒來,家裏連一個坐鎮的人都沒有,我也太可憐啦。\\\"


    \\\"以後我若被夜王欺負,誰來為我撐腰呢?爺爺您不會是膽小怕事,擔心打不過夜王吧?我就知道,爺爺是個膽小的人……\\\"


    ……


    時間不知不覺快到中午了,長歡和青山一直輪流對楚老將軍說話,試圖讓他醒過來,奈何楚老將軍一直處於昏迷狀態。


    混混沌沌中,他的身子似乎輕盈地飄了起來,迴到了青年時代,和一個叫婉兒的少女一見鍾情。


    他們花前月下,海誓山盟。


    大雪紛飛,他即將去邊疆打仗。


    她偷偷跑來為她餞行,淚眼朦朧。離別在即,他擁著心愛的女子淚流滿麵,


    \\\"婉兒,等我迴來娶你。\\\"


    在少女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他策馬離去,發誓一平定邊疆便迴來娶她……


    邊疆不住遭到敵國侵犯,沒想到他在邊疆一待就是十年。


    十年後,他終於迴來了。


    他在布滿白霧的森林中輕飄飄地穿行,急切地尋找心上人的倩影,卻如何也找不到她。


    突然,遠遠的地方,有一個熟悉的倩影靜靜地站在那裏,仿佛已經等了千年萬年。


    \\\"婉兒,是你嗎?你的阿河迴來了,迴來娶你了。\\\"


    少女緩緩轉過身,拈花對他甜笑,


    \\\"阿河,你終於迴來了嗬……以後,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


    他欣喜地走上前,輕輕拉住她的手,欣喜地去完成他們的諾言。


    他遲疑地停下腳步,總覺得他忘了一件極其重要的事。


    到底是什麽事呢?


    為何他心中那麽難過,那麽遺憾 那麽不舍……


    楚老將軍低燒不退,一直到手術後的第二日傍晚,都一直沒有醒來。


    長歡明白,若楚老將軍到了晚上還不醒來,以後醒來的機會很渺茫。


    長歡心急如焚坐臥不安,做什麽都沒有了心思。


    青山見楚老將軍一直沒有醒來,開始偷偷地抹眼淚。


    長歡連午膳都吃不下,一直守在床前和楚老將軍說話,直說的嗓子嘶啞,楚老將軍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


    完顏察察再次來看楚老將軍,著急地問道,


    \\\"小歡歡,楚將軍爺爺怎麽還沒醒啊?到底何時才能醒?\\\"


    長歡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喳喳,爺爺今日若不醒,怕是醒不過來了,怎麽辦啊?\\\"


    完顏察察想了想,一咬牙,站在床前扯著大嗓門喊道,


    \\\"楚將軍爺爺,你怎麽還在睡大覺啊?你知不知道,越國那幫孫子又打了迴來,將通州城給攻破了?\\\"


    \\\"嗚嗚嗚,楚將軍爺爺呀,您再不醒來去打疼越國那幫孫子,長安城就要被他們占領了哇。\\\"


    \\\"嗚嗚嗚,小歡歡,小天賜,還有可憐的我,馬上要變成越軍的俘虜啦。怎麽辦,怎麽辦啊?\\\"


    完顏察察邊說得唾沫橫飛,邊對長歡擠眉弄眼,比劃著哭泣的樣子,讓長歡趕緊照做。


    長歡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扯開早就嘶啞的嗓子嚎了起來,


    \\\"嗚嗚嗚,我的爺爺啊,南越聯軍攻破了通州城,馬上就要打進長安城了,天賜也被他們抓走了,我們都要變成南越聯軍的俘虜啦,您快來救救我們啊,快來救救我們啊。\\\"


    兩人一唱一和,說的聲情並茂,哭得驚天動地,演得跟真的一樣。


    這麽大的動靜,生生將楚將軍混混沌沌中拉了迴來。


    南越聯軍攻破了通州城?


    那還了得?


    那幫孫子又欠收拾了吧?


    他氣憤填膺,奮力掙紮著想要醒來。可是,為何身體如此沉重?眼皮如此沉重?


    楚老將軍氣得的胡子都翹起來,未受傷的手指慢慢捏成了拳頭。


    完顏察察指著楚老將軍的拳頭,驚喜地瞪大眼睛,


    \\\"小歡歡,你快看,楚將軍爺爺的手動了,他的手動了。快點快點,我倆加把油,繼續繼續。\\\"


    \\\"哎喲,我的楚將軍爺爺啊,皇上被南越聯軍抓起來,天賜也被南越聯軍抓了起來,小歡歡也被南越聯軍抓了起來,可怎麽辦啊?我的老天爺哎!嗚嗚嗚……\\\"


    完顏察察邊說邊扯著嗓子一頓幹嚎,長歡有樣學樣,也扯著嗓子幹嚎起來,


    \\\"嗚嗚嗚,爺爺,救命啊,天賜被南國軍抓走了,天賜被南國軍抓走了,救命啊爺爺……\\\"


    楚老將軍身子使勁抖了抖,猛地睜開眼睛,扯著嗓子發出一聲爆吼,


    \\\"南軍爾敢,本將軍定將攻破南國帝都,斬殺南國皇帝!\\\"


    長歡和完顏察察震驚地對視一眼,隨即驚喜地跳了起來,撲在楚老將軍的床邊又哭又笑,


    \\\"爺爺您終於醒了,爺爺您終於醒了!可嚇死孫女了,嗚嗚嗚!\\\"


    完顏察察擦了擦臉上的汗水,伸出一隻手指,在楚老將軍眼前晃了晃,問道,


    “楚將軍爺爺,還記得這是幾嗎?”


    楚老將軍盯著他的指頭瞅了一眼,冷哼,


    \\\"滾!臭小子,你真以為你將軍爺爺老糊塗了嗎?南越聯軍真的攻破通州城了嗎?本將軍要帶兵去將通州城打迴來。\\\"


    他奮力掙紮著想要起來,可身體一點都不聽使喚,右臂如同針紮般疼痛。


    老人氣唿唿地瞅著長歡,急切地問道,


    \\\"歡兒,爺爺手臂怎麽了?為何動不了了?\\\"


    他猛然想起自己昏死過去前,被敵軍砍斷胳膊的情形,心一下子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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