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了後天周末見麵,一起去群主家看看狗,然後各自揮手告別,留下尷尬不失禮貌的微笑。


    晚上剛到家,姑媽就來了電話,問和白珂見麵怎麽樣。


    能怎麽樣?


    陳鋒最近是和特殊存在打交道比較多,大狗熊土地公都見過了,可是心還沒大到找個把黑色星期天當手機鈴聲的精神病醫生當老婆的份上。


    萬一她那天睡覺醒來想不開,對自己的大腦結構產生了興趣什麽的?


    那樣不太好。


    再說了,人家明顯也對自己沒興趣。


    其實作為一個大俗人,陳鋒目前又從事著極為危險的事業,對於白珂這類外在條件好到爆炸的女生,他覺得最好的定位,是組建人體探索雙人互助小組。


    互相幫助,互相減壓,點到為止,不談感情。


    不過,白珂肯定不樂意。


    所以,基本不會有後續男女之事。


    這話不能跟陳靜雲直說,說了可能會被關在停屍房一整夜,或者被嘮叨致死。


    所以換了種大人們都能接受的說法。


    ‘還不錯,先接觸著。’反正的確約好了一起去看狗,不算騙人。


    不料,電話那頭護士長同誌大喜過望,聲音拔高了好幾度:


    “人家對你印象也不錯!好好好,這事我看有希望,你們好好處啊!缺錢不,缺錢跟姑媽講!”


    不能在這個問題上多聊,聊多了,自己挖坑給自己跳,於是很機智的使用上了從小到大最拿手的技能。


    轉移話題。


    聊起了姑父沈柏天。


    這次他們可能要在首都呆一段時間,聽說是某個著名的男科大夫,剛才國外學習交流迴來,對治療不孕不育的很有心得。


    姑媽也沒抱太大指望,哪次找的都是行業內頂尖的專家,哪次都沒結果。


    “你姑父還在說我呢,沒孩子就沒孩子,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讓我少跟你說這些,怕你有想法。”陳靜雲說。


    “我能有什麽想法,你兩一直沒孩子,我才有想法。”


    這是真話,雖然這事不賴陳鋒,可是陳鋒總會覺得是自己耽誤了他們。


    聊了幾句後,掛斷電話,抱著食心齋筆記繼續看。


    這書啃起來,難度實在太大了,一個小時都看不了幾頁;


    可如果能讀懂,會發現十分的有趣。


    比如現在讀到的,就是食心齋的一位很特殊的客人,


    女客人和晉雲之間,有一段可以改編成90年代霸道總裁戲的情感糾葛,隻不過兩人在一起的時間跨度有點大,相識相知相愛相處相厭相恨相殺,前前後後經曆了上百年。


    人類夫妻,生活空間和眼界都十分有限,相處個十年八年也會彼此厭煩;


    何況是他們這樣的存在?


    相處百年,估計不知道有多少次,想一道雷劈死對方。


    最後悲劇收場。


    搞不懂這些老妖怪們的愛恨情仇。


    ……


    接下來兩天,平靜的很,蔣平也沒來,熊田也不出現,歐元發了一條信息,問有沒有臭了,零星來了幾個過路客,一聽到食心齋報價,毫不猶豫掉頭閃人。


    有個喝多了酒的家夥,還差點要打陳鋒。


    陳鋒毫不猶豫的報警,電話還沒打出去,醉漢就訕訕的走了。


    沒人也好,安安心心看書,正看到一處很要緊的地方。


    兩天之後,周末到了,下午三點多快四點,白珂才來電話,說就在巷子口。


    拿了一顆傳信瓜子,出門上鎖,


    想了想,又迴到店裏後院房間,打開抽屜。


    裏麵放著一隻煙鬥,晉雲最後留下的。


    有時候,會覺得老頭超級不負責任,有時候想想,老頭其實什麽都幫自己考慮到了。


    但願用不上。


    裝口袋裏,收拾好一切,這才最後出門。


    巷子口的路邊停車位上,停著一輛乳白色的轎跑,駕駛座的車窗放下來,白珂穿了一件很清涼的外套,衝他招手。


    “來了!”


    小跑過去,


    嗡……副駕駛座的門,自動朝上打開了。


    窮逼再沒見過世麵,光是看門,也知道這輛車怕是不會少於七位數。


    難怪人家能一口氣收養三條流浪狗,而自己,就隻能冒著生命危險找妖怪收賬。


    姑媽的操作,果然很騷!


    拋開精神病醫生和黑色星期天,眼前這位小姐姐要是娶迴家,自己這輩子大約就有著落了。


    白珂指著巷子盡頭的食心齋,也十分的意外,說:“這是你開的店?”


    陵江市這個地段,絕對是寸土寸金,能在這裏開店,哪怕是租門麵,一個月也得六位數起步。


    她之前得到的信息,陳鋒就是個才畢業的大學生。


    “我在這打工。”陳鋒隨口說。


    “是嗎?”白珂疑惑的看了眼遠處關門的店。


    一個打工的,在周末快要上客的時間段,想翹班就翹班,想關門就關門?


    沒這種道理吧?


    就算她大伯是院長,她老爸公司是醫院最大的股東之一,她平時想翹班,也是要好好編一個能說的過去的理由的。


    比如大姨媽這類的理由,一個月最多也就用兩次,如果一個月連續用三次,雖然主任也會批,但是她自己都會覺得太沒水準了。


    “你這家店好吃嗎,有什麽特色菜?”發動轎跑,隨口問道。


    “不好吃,而且死貴。”


    陳鋒不太想和白珂一個普通人,討論過多關於食心齋的話題。


    如果沒什麽異常的話,今天說不定就是自己和白珂最後一次見麵了。


    “我很懷疑你是老板請來的叛徒,居然還有這樣說自己家店的?不想說拉倒,係好安全帶,馬上要走繞城。”


    “ok”。


    小轎跑緩緩離開停車位,匯入車流。


    之後一路上,兩人聊天,陳鋒也大致摸清了一點情況。


    這幾年經濟條件越來越好,城裏養寵物的人也越來越多,這就直接導致了,被遺棄的寵物,也越來越多。


    人類的愛心和責任心,有時候和荷爾蒙區別不大,泛濫的時候不可收拾,褪去之後,毫無留戀。


    市裏有動物救助站,但是經費和規模都十分有限,主要依靠的還是民間力量,


    她所在的那個群,最早就是發布一些領養信息、養寵物心得之類的。


    可是這兩年,由於出現了一批狂熱分子,群裏也出現了派別,支持的,反對的,中間派,幾波人每天都在群裏打口水仗,烏煙瘴氣,白珂已經準備退群了。


    “這些狂熱人士,你們現實裏都認識嗎?”陳鋒問。


    “在郝大姐家見過幾次,群裏人我大多都不熟。”白珂說。


    “有新人加入嗎最近?”陳鋒問。


    “哪有新人,現在好多人都退群了。要不是郝大姐維持著,這個群恐怕已經散了。”白珂說:“對了,你聽說過郝大姐嗎?很有名的。”


    陳鋒還真聽說過這個人,陵江市的名人了,也是他們今天要去的人家。


    郝大姐以前是做小生意的,家資頗豐,後來不知道出於什麽心態,不停的收養流浪狗;


    狗越養越多,以至於生意也不做了,房子也賣了,連丈夫都氣得跟她離婚,她自己在農村租了個小院,帶著幾十條狗一起生活。


    久而久之,陵江和附近幾個城市的‘愛狗人士’都知道這麽個人,每次有流浪狗,就朝她那送。


    有的丟點錢,後麵還來看看,有的丟下狗,在她家門口拍個照,壓根就不管了。


    甚至有的寵物主人,專門把寵物遺棄在她家門口。


    她照單全收。


    大概一年多以前,她實在是沒錢,堅持不下去了,竟然去賣血,被電視台記者得知後,專門做了一檔節目采訪她。


    然後就出名了,通過電視台的幫助,做點寵物食品玩具生意,勉強支撐到現在。


    “為了養狗,家都不要了,這是有心魔啊。”陳鋒嘀咕說。


    “的確是魔怔了。”白珂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說:“我也勸過她,先照顧好人,再收養狗,根本聽不進去。勸了幾次沒用,後來也就不說了,個人有個人的生活方式吧。”


    陳鋒看了她一眼,我們說的不是一迴事。


    轎跑順著繞城高速開了三十分鍾左右,下高速,又沿著省道開了快一個小時,最後拐進了一條很寬的土路,天都快黑了,才停在一個紅磚院落外。


    剛下車,一股刺鼻的腥膻氣就撲麵而來,透過大鐵門,能看見院子裏胡亂堆疊著幾十個大小不一的狗籠子,有的是空的,有的裏麵有狗。


    看到有車來了,院子裏的狗狗們頓時狂吠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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