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十九號,月色已經很見黯淡了。城市的月光永遠沒鄉下亮,城市的月色都被數不清的高樓大廈遮住了,被五光十色的霓虹燈掩蓋了。我不禁懷念起故鄉,月亮升到兩座孤獨挺拔的黑幽幽的山峰之間,月白風情,如詩如畫,一個少年仰望星空,聯想浮翩......

    嶽悅很高興,她把她的喜悅和興奮毫無保留地展示給我看。我陪著她笑,心裏卻有數不盡的失落。我感到心裏有一個聲音在默默地召喚著我,老是有無數的往事把我往過去扯......

    “嶽悅,你以後會不會拋棄我?”我忽然想起卓予給我說的那些話。

    “怎麽會呢,為什麽這樣想?”嶽悅一愕,繼而笑著說。

    “她說你其實並不是真的喜歡我,而是喜歡那種和她爭的感覺,是她激起了你的好勝心,一旦她撤退,你肯定會離開我,沒人會對一個無趣的遊戲感興趣的。”

    “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

    嶽悅走近我幾步,說:“你不知道,那讓我來告訴你吧,我喜歡你,即使沒有她我也一樣喜歡你,當然,她的確挑起了我的好勝心,但這好勝心起源與於我愛你,你懂嗎?”

    我點了點頭,心裏浮起幾絲愧疚。

    “其實。”嶽悅垂下眼皮,“她人挺不錯的。我雖沒見過她,但我能感受到她的熱烈與真摯。我從來沒見過一個女生可以為感情這樣奮不顧身,昨晚上我和她通電話,我都哭了。她說如果沒這事她會認我做妹妹,其實我也想認她做姐姐....。”

    “是啊,她是好人,就是遇上我了。”我鼻頭忽然發酸。“她不管有多恨我,如果我現在被車撞了,她肯定會第一個趕來......。”我仰望了一下夜空,勾起了無數往事。

    “我和她剛好那會,自由自在,無憂無慮。快樂得像對鳥。那時我一分錢都沒有,整天帶著她壓馬路。她從來不厭煩,有時候我請她喝一杯可樂,她樂得跟孩子似的。她跟我這兩年,一點好處都沒得到,反而是我,屢次傷害她.....。”我竭力使自己冷靜,我想控製住自己的話頭,但那些話還是像決堤的洪水從我口中源源不斷地衝出來,我仿佛聽到另一個人在訴說。

    “我記得去年有一次我倆去朝天門碼頭看煙花,那晚上很熱鬧,有好幾萬人在江灘上看呢,看完後都十二點了。公交都停了,當時我倆都沒錢了,怎麽辦呢?她說我們沿著江灘轉一夜吧。朝天門的夜景很美,萬燈映照,水天一色。但我覺得那晚最好看的還是她,她的臉在江波的映照下閃閃發亮。我很愧疚。因為沒錢讓她住店,那時已經是秋天了,夜很冷,但她說的話卻可以溫暖我一輩子,她說我不怕,我喜歡跟著你在大冷天流浪,我就是陪你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怕......。”

    我眼前漸漸模糊,我隱瞞了情節......

    那個夜晚是記憶當中最美的,煙花劈劈啪啪地響個不絕,夜空流光四射絢麗奪目。卓予癡迷地顛著腳在人群中觀看,不時興奮地發出尖叫,惹得周遭的人頻頻迴頭看她。我在旁邊焦躁不堪,我盼望這該死的煙花盛會快些結束。我一心想的是怎樣才能把那事辦成,可那煙花嗤嗤撲撲地沒完沒了。我實在等不及了,就繞到卓予的背後,先是摟住她的腰,再摸她的胸。她渾沒當迴事兒,嘴裏兀自大喊大叫。我得寸進尺,索性把手伸進她懷裏,那對乳房飽滿而又有彈性,我全身血液都沸騰了起來,我揉搓了幾下。卓予終於警覺,朝我胸口就是一肘子。我趕快捂著胸跳開,她又沒心沒肺地去尖叫了。我又朝她走去,像一隻捕鼠的貓,還沒等我走近,她忽然從地上抓了塊石頭,指著我喊,說你再敢過來,我打爛你龜兒的頭。這時旁邊有幾人迴頭看我,我一時下不了手,隻好縮到一邊生悶氣去了。

    我當時心想我怎麽就攤上了這種母老虎呢,跟劉胡蘭似的,我兩條胳膊全被她抓破了,全是一條一條的血線。肩膀上還被她咬了一口,她指著那排牙印笑,說你看,這顆牙齒往外拐呢。讓我哭笑不得。她讓我親讓我摸,撩得我欲火焚身的時候就一腳踢開我,真比殺了我還難受。這次來看煙花之前我想好了,就是把她打暈,我今晚也要把那事給辦了。

    人群終於散了,空氣中溢滿了火藥味,香香的。她走過來擰著我的耳朵把我從台階上提起來,說我看餓了,快隨我去吃飯吧。

    我們在附近找了家麵館,那麵死難吃,我吃了根前白後黑的頭發就再沒胃口吃了。她倒吃得津津有味,她不管吃什麽東西都會讓人覺得那東西很香。吃完之後,兩人到車站趕公交車,不料車早停了。兩人搜遍口袋加起來不到十元,打的不夠,住店更不可能。卓予說這可怎麽辦啊。我說誰讓你看那麽久,還能怎麽樣,沿江灘轉一夜唄。她說轉就轉唄,誰怕誰。

    那晚她衣衫單薄,轉了一會就禁不住地發抖。我把她緊緊摟在懷裏,想到一個女孩兒陪我在大冷天遊蕩,不覺感到一陣幸福與愧疚。我給她說了聲對不起。她笑著說這有什麽呀,我就是陪你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怕,冷一時可以,你隻要不讓我冷一輩子就行了。我眼圈頓時濕潤,她指著我笑,說你看,你都哭了......

    感動歸感動,該幹的事還是要幹。我盯來盯去,瞅中了碼頭邊上的那一處草坪,那邊沒人。我趕快跑到街上買了三塊錢的晚報鋪在那處草坪上,她偎依在我懷裏,剛開始我們還談文學理想之類,談了不足五分鍾,我就把手插進了她懷裏。她半推半就,抬起頭半是怨恨半是癡醉地望著我,不一會兒那目光就迷離起來。我抵住她的舌頭狂吻她,她的舌頭冰冷濕潤,我腦海裏馬上浮現出平日看過的黃色錄像裏麵的一些畫麵。我們親嘴的聲音更放肆了,聽起來動人心魄。我把手伸向她的下麵,那裏濕漉漉的。這是我第一次撫摩她那個地方。以前我每次摸到她那兒時她就像觸了電似的,拚命把我往迴擋......

    我當時一點性經驗都沒有,找了許久都沒找到地方,急得我滿頭大汗。做愛和幹其它事一樣,看著簡單做起來難,尤其是第一次。現在想一下,那天晚上沒辦成,跟地形也有直接關係。那草坪呈斜坡式,和地麵的夾角少說都有七十度,有次我眼看就成了,剛到門口,她就死命叫了一聲,我管也不管,正待長驅直入,她卻在我腰上推了一把。若在平地,自然不礙事,可那是斜坡。當下兩人倏溜一下滾到下麵去了,虧得草坪摩擦係數大,不然我倆非跌得頭破血流不可。卓予嚇得魂飛魄散,說什麽都不幹了,我也意興全無,天又冷得很,兩人抱在一起,骨節“咯吱咯吱”響。卓予央求我,說你愛我就等我,咱們結婚那天再做,好嗎。我把那句問了好多遍的傻話又問了一遍,說你究竟是不是處女。她氣了,說我給你說了多少遍了,我不想再迴答。我說你發誓。她說我不發,信不信由你。我忽然想起書裏一性愛專家的話,說你把乳房給我看一下。卓予羞澀地一笑,拉下衣服讓我看。那對半球狀的乳房在夜色中朦朧白亮,乳頭紅潤。我看了半天,說你果然是處女。她說怎麽了。我說你乳頭很紅,幹過那事的女人乳頭是黑褐色的。她笑著打了我一下,說你一天瞎懷疑什麽呢,你就再熬幾年吧,在沒結婚之前我是不會亂來的,我不能對不起我父母和我未來的老公。

    我心裏急了起來,結婚,我最少要到三十歲才能結婚,那時功能早退化了。怎麽辦呢,我忽然想起了丁洲說的那番話......

    嶽悅在一旁默默地聽,我沒能顧及到她的感受,我不知道她聽了會怎麽想。我和她都不重要了,卓予才是真正的主角,我曾是那樣討厭她,現在卻又是如此懷念她,她的形象驀地光彩起來,映得我和嶽悅黯然失色。嶽悅神情靜默,很顯然,她也受了感染。她的傾聽更激起了我的講述欲,有一種可貴的東西水一般地在我心裏奔流。“去年冬天,我肚子上生了顆痘子,我把它抓破了,不料竟受了感染,肚子起了一個腫塊。剛開始我沒在意,誰知那腫快越來越大,走幾步路就痛,課也上不成了。到後來跟人說兩句話肚子都痛,飯也吃不下去。我們宿舍那幾個人特損,故意說笑話來折磨我,一笑肚子就痛,不笑又沒辦法。我真想殺了他們,後來他們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扶我到醫院檢查。醫生說那是真菌感染,再不治就要動手術了,我那時還剩下幾塊錢,剛夠掛號,宿舍那幾人也都沒錢。我隻好那事情給劉凡講了,劉凡又講給了卓予。那幾天我和她為了一件雞毛大的事剛吵了一架,正在鬥氣呢,她說她再不理我了。但她一聽我有病了,馬上急火火地趕來了,幫我掛號、送我入病房、輸液,她望著我哭,說你出了這麽大的事也不跟我說,你眼裏還有我嗎,你都瘦成什麽樣子了,都是我的錯,我以後再不跟你爭吵了。她跑去給我買飯,她知道我喜歡吃麵條,把那麵條煮得很軟才喂我吃。那段時間她課也不上了,整天陪著我,熬得兩眼通紅,跟兔子似的,連醫生都說我找了個好女朋友,要我一定要珍惜。後來出院的時候,我比以前胖了,她卻瘦了......她就是那段時間瘦下去的。”我語聲哽咽,我聽到自己聲音劇烈的顫抖,嶽悅抬頭驚異地看了我一眼。

    其實卓予並不是這樣瘦下來的,在這之前她就瘦了。我又隱瞞了情節。

    那天天氣很陰冷。卓予躺在手術室裏。我坐在醫院樓道的椅子上,心緒沉痛,真想把自己殺了算了。樓道裏坐滿了像我一樣不負責任的男人,隻不過他們的表情很輕鬆。他們或打手機,或抽煙看報,或聊天吹牛。我手指叉在頭發裏很恐懼,在恐懼的同時有又一絲欣喜,我不知道是欣喜自己有了孩子還是欣喜自己功能正常。

    樓道的地板上反射出冰冷的亮光,女人的慘叫聲此起彼伏,我分辨不出哪一聲才是卓予的。後來卓予給我說那天她一聲都沒叫,她完全被嚇昏了過去。那些女的一個個從手術室裏走出來,麵色各異,有的低頭哭泣,有的呆滯木然,還有的輕鬆自然。

    手術終於完成了,卓予耷拉著頭被兩個護士攙扶到休養室的病床上,我緊隨其後。手術醫生說你就是她男朋友嗎。我低著頭說是。她搖了搖頭,說你怎麽這樣不小心,以後記著要戴套兒知道嗎。我連連答應。醫生臨出門前看了一眼疼得在床上胡亂打滾的卓予,說你迴去後一定要把營養給她補上,不然她就瘦了,記住,千萬不能讓她沾冷水。

    此刻,卓予在病床上咬著被子低聲呻吟的苦痛樣兒再一次從我腦海中清晰地浮現上來。我再也忍不住,眼淚吧嗒一聲滾落下來,我急忙轉頭,但沒掩住。嶽悅說你怎麽啦。我慌忙說沒什麽,沒什麽。音調都變了。嶽悅眼圈通紅,說你別講她了,我難受。

    “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你嗎?”嶽悅用手沾了沾眼角。

    我沒迴答。

    “因為你這人很重情義,她說了你那麽多的壞話,你卻從來沒在我麵前非議過她,反而講她對你的好,可見你並不是那種薄情的人。她也真不枉和你跟你好了一場,我如果是她,我會感到很高興的。”

    正說著,體育場那邊忽然傳來一陣陣鼓聲,煙花映天。嶽悅說那邊在搞什麽。我說那是我們學校搞的歡送評估專家的晚會。嶽悅笑著說咱們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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