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她震住了,一旁的淩浩軒也被震住了,心裏突然不安了起來。


    “對不起!”聶忘川單膝跪在慕嫣然的病床前,抓著慕嫣然的手怎麽也不願放開,他抬頭緊緊盯著慕嫣然的眼,用一種十分認真又痛苦的語氣對她說道:“對不起,那天是我誤會你了,是我太過衝動了,我跟你說對不起!”


    望著聶忘川那張認真的臉呆了好半天,慕嫣然才總算明白過來眼前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一抹嘲諷立即染上了她的唇角,她冷笑道:“我還是那句話,你以為一句對不起就能把我這些天受到的苦都一下子抹去麽?我告訴你,那絕對不可能!”他們聶家的人真當她是傻子可以任他們玩弄麽,先狠狠甩你一巴掌,然後再用一副上帝的姿態跟你說對不起,以為這樣之前發生的種種不快就可以一筆勾銷了,哪有那麽容易!


    人,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的!


    聶忘川的臉上露出了痛苦之色,他先將慕嫣然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看到她那高高鼓起的大肚子時,心裏一陣自責。最後,他將視線再次定在慕嫣然的冷容上,輕柔開口道:“你要怎麽樣才肯原諒我?”隻要她肯原諒他,讓他做什麽他都願意。


    慕嫣然將他臉上的表情全部看在了眼裏,卻不為所動,隻冷冷譏笑道:“怎麽,你後悔了?”真是可笑,當初那個說一定要讓她後悔的人如今卻自己先後悔了。


    這叫什麽?


    自作孽不可活!


    “對不起!”如今,聶忘川隻有說對不起,臉上有著深深的後悔和自責之色。看慕嫣然的樣子,他就知道她這次是一定不會原諒他的了。


    “你為什麽不肯收柳晟麟的那兩千萬支票?”慕嫣然突然問他,對此,她的心中一直期待著另一種答案,明知那個答案是絕對不會有的。


    聶忘川又垂下了頭,慕嫣然等了好久都不見他迴答,不由代他迴答道:“是想就這樣和我耗著,看我們倆個到底誰會先後悔是不是?”


    “不是的!”聶忘川立即否決了,似是出於一種本能,迴得很快。


    慕嫣然微愣,又問:“那是為什麽?”


    聶忘川卻又沉默了,始終低頭不語。當他接到那張兩千萬支票時,立即就知道了慕嫣然的意思,想要和他撇清所有的關係。他惱她,恨她,怨她,可是心底深處,卻仍不希望她離開他。他隱隱有所察覺,她這一次若是離開了,就永遠也不會再迴到他的身邊來了,這,讓他感到害怕,感到恐慌。所以,他才將那張支票一次次又給寄了迴去,隻想留住她。


    見她始終不說話,慕嫣然的眸光閃了閃,問:“那你今天是來幹什麽的?”


    這次,聶忘川很快說話了,“我聽一程說你現在病危,所以就過來看看你。”其實主要的目的還是來跟她道歉,看到如今到底怎麽樣了。


    陸一程?


    慕嫣然愣過之後很快就明白過來,一定是陸一程騙他來的。不然,依他的個性,是肯定不會主動來醫院看她的,就更不會她說對不起了。


    心中,突然有陣小小的失望。


    “既然現在看過了,你可以走了!”她冷冷地下起了逐客令,並扭過頭看向窗外,似是懶得再看他一眼。


    聶忘川一下子愣住,呆呆地望著慕嫣然的側臉,隻見她的臉上透著一種決絕,他望了好久好久,終於起身一言不發地離開。


    正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撞到了從外麵走進的柳晟麟,柳晟麟一看到聶忘川,臉色立即就變了,二話不說,掄起拳頭就狠狠給了聶忘川一拳。


    聶忘川一個不防,被一下子打倒在地,他爬起來望著柳晟麟,想要還手,可是想了想最後還是鬆開了拳頭。


    柳晟麟本還想再給他一拳,一旁的淩浩軒見狀,連忙上前拉住了他,並用眼神示意他,慕嫣然已經醒了,柳晟麟這才作罷,但仍語氣不善地警告道:“聶忘川,如果再讓我看到你,我絕對會讓你在這家醫院裏躺一個月。”神情間仍是一副憤憤不已的樣子。


    聶忘川沒有理會他,隻扭頭望了慕嫣然一眼,見她始終望著窗外,對剛才發生的事情似充耳不聞,他臉色倏地一黯,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跡,這才踉蹌著離開了。


    等聶忘川離開了,慕嫣然才轉過頭來,看著柳晟麟,問:“你沒事吧?”臉上隱隱有著一絲的擔憂。


    柳晟麟看到了,立即開心地笑了起來,“我能有什麽事,如果不是這個呆子拉著我,我非要把那家夥揍得爬不起來不可!”他一邊說著一邊來到慕嫣然的病床前,語氣忽地一改,柔聲問道:“今天醫生檢查說怎麽樣了?”


    “醫生說我再觀察幾天就可以出院了。”慕嫣然狀似開心地道,心裏卻因聶忘川的突然出現,而亂了心神。


    柳晟麟聽了也是開心不已,立即道:“這幾天我讓張嬸把房間打掃一下,等你出院裏就可以馬上住進去了,到時候我就讓張嬸天天來照顧你,保準到時候——”


    “還是去我家吧。”淩浩軒突然插嘴道,他根本不放心讓慕嫣然去柳晟麟家。在他看來,不管是聶忘川還是柳晟麟,都是禍害,慕嫣然惹不起總躲得起吧。


    聽到有人和自己搶,柳晟麟立即眼一瞪,掃向了淩浩軒,“你又打算和我爭了,是不是?”


    淩浩軒沒有說話,隻定定地看著柳晟麟,臉上的是一種不容錯辯的堅決。


    見狀,柳晟麟還想說什麽,慕嫣然突然開口道:“浩軒,這兩天你幫我留意一下,看哪裏有房子出租,房租便宜點的,如果有的話,就幫我租下來吧。”她剛才仔細想過了,聶家她是絕對不會再迴去了,但她也不能總麻煩他們兩個,所以還是自己在外麵租個房子暫時住下來比較好。以後等孩子生下來了,她就會找個工作,自己一個人把孩子養大。


    她的話剛出口,立即遭到兩個男人的同時反對,“不行!”


    柳晟麟拿眼睨她,“你現在這副德性,誰敢把房子租給你住?”


    淩浩軒也擔心地道:“你一個人在外麵住,萬一有個什麽事,你是想讓我們後悔一輩子麽?”


    慕嫣然看著他們兩個,見他們雖神情各異,但臉上都有著同樣的堅持,一種無力之感頓時向她襲來。最後,她歎息了一聲,無奈道:“那好吧,到時候你們決定吧,我隻要出院後有個地方讓我住就行了。”


    接下來,就是柳晟麟和淩浩軒兩人長達半小時的爭辯賽,最後以淩浩軒失敗而終於結束。但柳晟麟也答應,為了方便他常去看慕嫣然,他的家也專門為他準備一個房間,他可以隨時去。因為這樣,淩浩軒才會妥協。


    起先,慕嫣然看著他們爭得臉紅脖子粗的,感到十分有意思,但時間長了,就覺得無聊,最後打了個哈欠竟慢慢睡著了。


    聶忘川迴到公司,剛進自己的辦公室,就見陸一程如鬼魅般尾隨了進來,並一臉期待地問:“怎麽樣,和嫂子和好了沒有?”


    聶忘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並沒有說話,直接來到辦公桌後坐了下來,準備開始工作。


    陸一程一見到他這個樣子,心裏就立即有了答案了,但他仍不死心地問道:“嫂子沒有原諒你?”


    迴答他的,仍是隻有沉默。


    望著對他視而不見的聶忘川,陸一程不禁深深歎了口氣,滿臉的無奈,“唉,看來這次嫂子是真的傷了心了!”說著,轉身走了出去。


    等陸一程離開了辦公室之後,聶忘川才從文件中抬起頭來,望著被重新關上的辦公室門,他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抹痛苦之色。


    陸一程說的沒錯,這一次,他是真的深深地傷害到她了!


    然後,他轉頭看向了慕嫣然的辦公桌,那是他專門為她設的,隻為能夠方便看到她,照顧她。在他的眼前,似乎又慢慢出現了慕嫣然工作時那認真而專注時的樣子,是那樣深深地吸引著他,讓他每次見了都再也移不開視線。


    突然,那張認真而平靜的臉上慢慢出現了一抹極度痛苦之色,連臉色也一下子轉為了慘白。然後他看到自己拽著她的頭發把她往樓下拖去的畫麵,動作粗暴,根本不顧她已有身孕的身子。


    這個畫麵深深刺激到了他,他突然長臂一揮,將辦公桌上的所有文件都統統掃落到了地上。他望著散落一地的文件,隻覺心痛如絞,更是後悔得無以複加。


    他怎麽可以這樣對她?


    他開始拚命地扯著自己的頭發,直想要親手殺了自己。心中那滿滿的悔恨和自責讓他幾乎要承受不住,此刻,他突然很想要喝酒。


    也許,喝醉了,就會好過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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