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慎言心驚膽戰,“老三,慎霆,你不要過去了……”


    但是聶慎霆視若罔聞,依舊往前走,帶著破釜沉舟的氣勢。


    連姝一咬牙,心一橫,手裏的匕首狠狠地刺了下去。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她的匕首刺下去的時候,忽然一條黑影從她身後不遠處的一塊墓碑後麵飛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將她撲倒在地。哐當一聲,她手裏的匕首也隨即掉在了地上。


    是元明。一直暗中埋伏,終於找到合適距離的元明,一舉將連姝拿下。


    夜色沉沉,墓園裏沒有燈,隻有皎潔的月光,連姝的注意力又都在麵前的聶家人身上,根本就沒有察覺到,暗中還埋伏了人。


    “放開我,你放開我。”被掣肘的她情緒激動地掙紮,眼睛裏冒出憤怒的火花。


    元明道:“得罪了,連小姐。”嘴上這麽說,手下卻依舊反剪著她的雙臂,沒有放開她。


    連姝死死地盯著他,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


    見狀,聶慎言夫妻終於長吐了一口氣,齊齊奔上前,扶起了地上的聶榮光,“爸,你沒事吧?”


    聶慎霆叫元明退下,然後,他走上前,撿起地上的那支匕首,走到了連姝的麵前。


    他的臉色很白,眸底卻像深不可見的寒潭。他注視著她,已沒有了剛才的激動,神色變得非常平靜。


    “小姝,我知道我們聶家對不起你,你要殺人償命,也是理所應當。隻是,”他看了看經不起這一通折騰早已一臉灰白眼神渙散的聶榮光,眸光浮上幾許痛苦之色,“他畢竟是我的父親,我沒有辦法做到眼睜睜地看著他在我麵前被你殺死。所以……”


    他深吸了一口氣,把匕首遞到連姝的手裏,眸光灼灼道,“如果死亡才能讓你感到快意恩仇的話,那麽,我願意替他償命!”


    一語震驚四野,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


    “慎霆,你在說什麽胡話?”首先反應過來的聶慎言又急又氣。


    這個傻弟弟,明明局麵已經得到控製了,他為什麽還要惹禍上身把刀遞給連姝?


    他難道不知道,這個時候的連姝早已失去了理智,一心隻需要殺人複仇嗎?


    林偉也急了:“慎霆,你別做傻事呀……”


    聶慎霆擺了擺手,阻止了他們,他緊緊地盯著連姝,道:“如果我的死能抵消兩家的仇恨,能讓你擺脫心魔,你盡管動手。我,不怪你。”


    連姝的臉色死一樣的慘白。


    她看著聶慎霆,眼神裏充滿了絕望。


    為了維護他的父親,他竟然,逼著她殺他?聶慎霆,你怎麽可以這麽對我?怎麽可以這樣逼我?


    眼淚一下子蓄滿了眼眶,她握著匕首的手哆嗦了起來。


    “聶慎霆,你不要逼我……”


    聶慎霆一臉的決絕,“小姝,這是我給你最後的選擇,要麽,你殺了我,兩家恩怨兩清;要麽,你放下仇恨,跟我走。你選一個。”


    他心裏很清楚,這麽多年來,連姝一直生活在給父母報仇的噩夢裏,不得安寧,隻有逼著她放下,她的後半生才能得以解脫。


    冤冤相報何時了?他不希望上一輩的恩怨影響到下一代。他也知道自己這麽做有些自私,可是,他別無選擇。


    “不,不……”


    連姝顫抖著手,被聶慎霆逼到了絕路。


    看著麵前這個自己深愛過的男人,她根本下不了手。


    “聶慎霆,你為什麽要逼我?”她淚落如雨,身體顫抖得厲害。


    “小姝,我隻是自私的希望,你能忘掉這一切。”聶慎霆痛苦地道:“我愛你,我想跟你在一起,想守護你一輩子,你明白嗎?”


    一輩子?連姝慘然而笑。


    如果她不知道真相,或許他們真的會有一輩子。


    可現在,她又怎麽可能再跟自己殺父母仇人的兒子在一起?


    她的目光怨毒地投向聶榮光。


    都是因為他!如果他不是聶慎霆的父親,他就不會維護他。


    如果不是維護他,聶慎霆不會這樣的逼她!


    都是他,所有的事情都因他而起,他才是罪魁禍首。


    可這個雙手沾滿了他父母鮮血的劊子手,此刻,卻安然地在享受著女兒和女婿的噓寒問暖和貼心照顧。


    這樣的惡魔,他有什麽資格活在世上?他有什麽資格享受兒女的維護?


    濃濃殺機在眼裏一閃而過,連姝一咬牙,握著匕首,朝聶榮光縱身撲了過去。


    一道黑影奇快無比地擋在了老爺子的前麵,隻聽噗地一聲,匕首狠狠刺入肌肉的聲音在這個靜夜裏顯得格外的沉悶。


    “慎霆……”在眾人此起彼伏的驚唿聲裏,連姝慢慢地抬起了頭。


    她看到她的匕首深深地沒入了聶慎霆的腹部,他臉色痛苦,額頭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鮮血不斷地流了出來,很快染紅了他雪白的襯衫。


    她的眼淚一下子蓄滿了淚水,滿臉的不可思議和無法接受,“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做?”


    為什麽要替那個惡人擋刀?為什麽要這麽對她?


    “小姝,放過他,也放過你自己,好嗎?”聶慎霆痛苦地看著她,乞求著。


    “不,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連姝下意識鬆開匕首,驚惶地踉蹌著後退了兩步。


    “慎霆,你怎麽樣?”聶慎言慌亂地奔上前,看著弟弟腹部的血湧出來,想去堵住,又不敢堵,整個人都嚇壞了。


    還是元明冷靜一些,他衝上來,扶住聶慎霆搖搖欲墜的身體,衝著林偉大吼:“快,打急救電話。”


    林偉這才如夢初醒,趕緊摸出手機打120.


    “慎霆,啊,慎霆……”聶慎言哭著抬頭衝連姝喊:“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如果慎霆有什麽三長兩短,我不會放過你。”


    連姝披散著長發,孤單地站在那裏,纖細的身軀顫抖著,臉色白得像一張紙。


    她的眼睛失去了神采,隻是直勾勾地盯著聶慎霆插著匕首的腹部,整個人像一具雕塑一樣。


    “二姐,你,不要怪小姝……”聶慎霆的臉已經失去了血色,他艱難地蠕動著嘴唇,對聶慎言道。


    聶慎言哭:“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維護她?”


    聶慎霆苦笑了一下,喃喃道,“這是,我們欠,她,的……”說音剛落,就頭一歪,徹底暈厥了過去。


    被眼前發生的一切驚呆了的聶榮光,終於迴過神來,看到兒子暈死過去,他仰天發出一聲淒厲的哀嚎:“不……”


    尖銳的救護車聲劃破了夜的寧靜,唿嘯著,朝墓園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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