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他疾步上前,一把抓住連姝的手臂。


    連姝不滿,皺眉不悅道,“你幹什麽?”


    聶少聰望著她,眸光複雜:“連姝,你確定要跟三叔走嗎?”


    這個神經病又想幹什麽?連姝沒好氣道:“我確定以及肯定。”


    然後她大力甩開他的手,拖著箱子,就要往外走去。


    聶少聰卻再度阻攔了她。


    他擋在她的箱子前麵,神色怪怪地:“你就那麽想跟他在一起?”


    “當然。”連姝不耐煩了,“他是我愛的人。”


    “你愛的人。”聶少聰悵然,這一刻,心裏各種情緒翻滾,一時竟有些失控。


    他喜歡過連姝,也恨過她。喜歡她的時候是真喜歡,連和陸明珠做已愛的時候都想著她。


    但是恨的時候,也是真恨她。尤其是她成為自己妹妹的那段時間,他是真恨她,恨她攪得他家宅不寧,害得明珠流產,害得母親被爆出醜聞,因此被趕出聶家,連父親的最後一麵都沒見著。


    更恨的,是她拐走了三叔。害得他不得不挑起聶氏這個重擔。


    是的,聶少聰根本就不想當什麽聶氏的掌權人,他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重,所以也沒什麽野心,要做什麽當家人。


    他更喜歡遊戲紅塵,做個地地道道的紈絝子弟,想怎麽玩就怎麽玩,想怎麽瘋就怎麽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逼著坐上聶氏王國的最高位置,當一個傀儡皇帝,對公司的事務什麽也都不懂,活得又累又辛苦。


    跟別的富二代們個個暗地裏搞家族內鬥不同,聶家的人,似乎從他父親這一代開始就不喜歡爭權奪利。


    原本他還指望著三叔能扛起聶氏這麵大旗,結果,三叔卻不愛江山愛美人,為了麵前這個女人,放棄了一切。


    他心裏很清楚,自己是挑不起聶氏這個擔子的,三叔走後,聶氏一定會落入那些虎視眈眈的旁支手裏的。


    他很害怕,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將來的風暴。而被逼著接手聶氏的這段時間以來,他過得也很辛苦,簡直生不如死。


    偏偏陸明珠這段又不知道抽什麽風,總是跟他吵架,他白天在公司裏被那些元老和股東們擺布,晚上迴來還要受老婆的氣,被老媽罵窩囊,日子過得苦不堪言。


    而這一切,都是連姝造成的。


    如果不是她,三叔不會拋下整個聶家不管。如果不是她,自己就不用當這個傀儡皇帝。


    “連姝,你會後悔的。”他脫口而出。


    連姝麵容一冷,皺眉道,“你什麽意思?”


    聶少聰看著她,一字一句道:“我說,總有一天,你會後悔自己做這個決定。”


    “神經病。”連姝懶得跟他糾纏,拖著箱子就往外走。


    聶少聰不甘心地道,“連姝,難道你就不想想,為什麽三叔這麽急著要帶你離開這裏嗎?”


    連姝果然頓住了腳步,“你到底想說什麽?”


    聶少聰今晚在陸家又和陸明珠吵了一架,起因是酒席間尤清芳拜托陸父以後多提點自己的兒子,幫著他打理聶氏的生意,結果陸明珠在旁邊嘟噥了一句“扶不起的阿鬥”,聶少聰心裏有火,當眾跟她吵了一架,自己也提前離席迴家了。此刻心裏正窩著火,看到連姝拖著行李箱,歡歡喜喜地要和三叔即將奔赴新的生活,而自己卻要繼續灰頭土臉的去公司做擺設,被那些元老們暗嘲捉弄,他的心瞬間失了天平。


    酒氣上湧,他脫口道:“因為他要掩蓋真相。”


    連姝警覺,“真相?什麽真相?”


    聶少聰意味深長:“你想知道嗎?跟我來。”


    連姝身不由己地,就跟著他上了樓。


    聶少聰從房間的一個保險箱裏,拿出了一支錄音筆。


    他摁了播放鍵,然後,裏麵飄出了熟悉的聲音:


    “明人不說暗話,我今天約你來,是想跟你談筆交易。”


    “交易?什麽交易?”


    “大哥死後,你這麽著急搬迴聶家,無非就是為了爭家產。我可以答應你,聶家我什麽都不要,包括聶氏。”


    “什麽都可以不要?”


    “對,聶氏的股份,財產,我通通都可以不要,我淨身出戶,把這些都留給你們。”


    “你的條件是什麽?”


    “隻有一個。連姝。”


    “你希望我們不要把老爺子是她真正的殺父母仇人的真相告訴她?”


    “是。隻要你們什麽都不說,她就永遠也不會知道。我會帶她去美國,有生之年,不會再迴來。”


    “……”


    對話戛然而止,是聶少聰摁了暫停鍵。


    “現在,你明白了吧?為什麽三叔要急著帶你走。”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連姝的臉色有些蒼白,她一把搶過聶少聰手裏的錄音筆,重新播放。


    清晰無比的聲音,即便化成灰,她都聽得出來。


    那些對話,像刀子一樣,鋒利地插進了她的心口。


    血色一下子從她臉上消失,她的嘴唇哆嗦了兩下,手臂終於無力地垂下。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她像看到了洪水猛獸一樣看著聶少聰,身體一步步往後退,“你騙我。這不是真的,這是你們故意弄出來的破壞我們的,對不對?就像當初老爺子弄了個假的親子鑒定來欺騙我們一樣對不對?聶少聰,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聶少聰一字一句:“這是真的。這是三叔約我媽見麵談判,我媽暗中錄下來,沒有經過任何處理的,你不信的話,可以拿去鑒定。”


    “還有。”聶少聰盯著她,殘忍地摧毀了連姝心頭最後一根顫巍巍的稻草。“你知道我爸爸是怎麽死的嗎?他就是被這個真相刺激到,一口氣沒上來,才去的。當時,三叔和爺爺發生爭吵的時候,我和我爸都在場。我親耳聽到三叔說,你爸媽死了後沒多久,他就已經知道爺爺才是你真正的殺父母仇人了。”


    仿佛一根悶棍狠狠地當頭打下,連姝的身形晃了晃,不敢置信地瞪大了朦朧的淚眼。


    “你說什麽?聶慎霆,他,很早就已經知道了真相?”


    “是的,”看到她這麽痛苦,聶少聰覺得心裏很痛快,他繼續殘忍地道,“連姝,我們大家都知道真相,隻有你被蒙在鼓裏。你難道不覺得自己可悲嗎?竟然還要和自己的殺父母仇人的兒子在一起?”


    “不,這不可能,不是這樣的,不是……”連姝淚落如雨,這樣的真相,讓她根本無法麵對。


    她搖著頭,不停的後退,後退,最後,一把用力推開聶少聰,捂著臉奔跑了出去。


    聶少聰追出來,看到她瘋狂崩潰的身影,唇角勾起了一抹冷冷的笑。


    連姝,事到如今,你還能跟著三叔去美國嗎?


    要毀滅,大家一起毀滅好了,我沒有好日子過,你們也別想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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