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柳詩雨拎著個果籃來看望聶家老爺子,剛到vvip病房的門口,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在門口徘徊,想推開門,手又收了迴來。


    “三哥?”她快走幾步上前。“怎麽不進去啊?”


    聶慎霆看到她,有點尷尬,“詩雨。你也來看老爺子?”


    “嗯,”柳詩雨點點頭,沒想到會在門口碰到他,心裏有些興奮:“那咱們一起進去吧。”


    “不了,”聶慎霆搖搖頭,“我還是不進去了。”


    “為什麽?”柳詩雨詫異。


    聶慎霆苦笑:“他估計也不太想見到我,還是等他氣消了再說吧。”


    說完,他就轉過身,大步的走了。


    “哎,三哥……”柳詩雨追了兩步,他卻已下了樓梯,連電梯都懶得等。


    她悵然若失地站在那裏,神色掠過一抹陰鬱。


    就因為看到了她,所以連進都不想進了嗎?


    她咬了咬唇,深吸了一口氣,轉身推門進屋。


    老爺子正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大少夫人尤清芳安靜地坐在一旁削蘋果。


    “伯父,我來看您了。”柳詩雨笑吟吟地道。


    又跟尤清芳打招唿:“大嫂。”


    尤清芳放下手裏的蘋果,接過她的果籃,笑著道:“詩雨來了?快坐。”


    柳詩雨在床邊的位子上坐下來,微笑著問聶老爺子:“伯父,您好點了嗎?”


    聶老爺子點頭,“好多了,你有心了。”


    “應該的,”柳詩雨道:“伯父好了就好,這樣我們就都放心了。我爸媽他們也挺擔心您的,我過來的時候,他們還托我向您帶好呢。”


    聶老爺子道:“代我謝過你爸媽,難為他們還惦記著我。”


    柳詩雨道:“伯父客氣了,兩家都是世家,關心是應該的。”


    又轉向尤清芳,“大嫂,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兩邊跑,又要照顧伯父,又要照顧大哥……”


    “沒有,”尤清芳謙虛的笑笑,“我也沒做什麽,都是一家人,照顧也是應該的。”


    柳詩雨道:“大哥真有福氣,能娶到你做妻子。”


    尤清芳笑笑,沒有說話,但是眼底深處,卻有一抹黯然一閃而逝。


    柳詩雨意識到自己觸及到了她的痛處,很快就轉換了話題,道:“對了伯父,我剛才在門口遇到三哥了……”


    老爺子眸子閃了閃。


    尤清芳道:“慎霆?那他人呢?”


    柳詩雨道:“他好像臨時有點事,又急匆匆走了。”


    老爺子眸中的光芒淡了下來。


    他冷哼了一聲,道:“再重要的事,能有他爹重要嗎?我看他就是不想來看我,巴不得我早點死了好。”


    柳詩雨有點尷尬,“伯父,三哥不是那樣的人。他可能真的有事。”


    聶老爺子氣哼哼道:“他哪樣的我這個當爹的最清楚,我看他就是豬油蒙了心,一時鬼迷心竅罷了,早晚有他後悔的一天。”


    眼看他越說越激動,尤清芳急忙勸:“爸,醫生說了讓你安心靜養,不要太激動,老三許是怕影響你恢複,所以才不敢進來的,不過他能過來,說明他心裏還是惦記著您的對不對?您也別上火了,安心養著,早點出院迴家。”


    “對對,大嫂說得對,”柳詩雨忙附和道:“伯父,您千萬別上火,好好養病。”


    老爺子歎了口氣,閉上了眼睛,不願多說了。


    柳詩雨見狀,也有點不知所措。


    她站起來,道:“那伯父,我就先迴去了,改天再來看您。”


    老爺子點點頭。


    尤清芳也站起來:“詩雨,我送送你。”


    柳詩雨看出尤清芳有話要跟她說,於是點點頭,“好。”


    兩人出了病房,走到樓下花壇邊。


    尤清芳欲言又止。


    柳詩雨笑道:“大嫂,你是不是想跟我說什麽?”


    尤清芳歎了口氣,“詩雨,老三的事,你真的不介意?”


    現在他和那個女人的事在上流社會圈裏鬧得沸沸揚揚,她當真能心無芥蒂?


    “怎麽會不介意?”柳詩雨苦笑,神色黯然:“這麽多年,我的心意大家都很清楚,我是認定了三哥的。可他當眾否定了我,還宣布了另有所愛。這舉動,無異於狠狠地打了我的臉,我心裏怎不難受?”


    尤清芳問:“那你還想嫁給老三嗎?”


    “想,怎不想?”柳詩雨淡淡道:“如果說以前想嫁給他,是因為我愛他,那麽現在我的想法跟以前不一樣了,我現在,是為了爭一口氣。我好歹也是柳家的大小姐,怎麽能被一個貧民窟裏走出來的賤丫頭給搶了男人?我也是要臉的人,怎麽可能咽下這口氣?所以,我一定要嫁給慎霆,嫁入聶家,讓大家看看,到底誰才能笑到最後……”


    尤清芳道:“詩雨,我知道你是個要強的女孩子,但是,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柳詩雨道:“大嫂你說。”


    尤清芳歎口氣,神色有些傷感:“詩雨,你的心情我很理解,畢竟,你如今的處境和體會,我當初也體驗過,所以,我深有感觸。當年,我就是一根筋的認準了慎行,死也要嫁給他,可結果呢?這麽多年,你也看到了,我得到了他的人,可永遠都得不到他的心。事到如今,我才體會到,什麽叫做強扭的瓜不甜。所以詩雨啊,同病相憐,我真的不希望你走我的老路……”


    柳詩雨看著她,道:“所以大嫂,你現在是後悔了嗎?”


    尤清芳苦笑道:“後悔又有什麽用?人生短短幾十秋,這一輩子就快過完了。”


    柳詩雨淡淡道:“我不會後悔的。大嫂,我跟你的性格不一樣,我所做的決定,從來都不會後悔。即便我得不到慎霆的心,沒關係,我得到他的人就行了。人生在世,沒有那麽多完美的事情,我也沒有那麽貪心,人想得到,心也想得到。”


    尤清芳怔忡了一下,苦笑:“你這個想法,倒是挺出乎我意料之外的。”


    柳詩雨深吸一口氣,“老天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你得到一樣東西,就一定會失去某樣東西,我想得很開。但是我柳詩雨也不是那麽好欺負的,被狠狠地打了臉,我不可能不介懷。所以,我一定要得到聶三太太的位置,我要讓那個賤丫頭一輩子都無名無分,活在陰暗的角落裏,人前永遠都抬不起頭來。即便是將來老了,死了,能進聶家宗祠裏的,也隻能是我。而她,永遠都隻能是慎霆養在外麵的野女人。”


    尤清芳忽然覺得,柳詩雨活得真是挺通透的。相比起來,自己這幾十年倒是白活了。


    她由衷地道:“詩雨,你真讓我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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