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第一眼看見蘇嘉禾,心髒便劇烈的收縮起來,仿佛有把錘子鏗鏘的在心壁上釘著釘子,身子止不住的發抖。


    那天徘徊在杜府門口的吳阿鳳此時正誌得意滿的站在杜若身後,見杜若呆站著不動,不輕不重的在她肩頭蓐了一下,揚了揚下巴有點著急的說:“去啊!”


    此時已經到了櫻樺城最冷的一月,街道上的樹木早已脫去了樹葉,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院子裏的水漬也沒能逃脫被凍成冰塊的命運,像牛皮癬一樣鋪在坑坑窪窪的院子裏。


    眼前瘦弱的人兒穿著一身不合身的校服,手腕腳腕露在外麵,腳後跟處的凍傷結成了疤,讓皮膚的褶皺顯得猙獰。


    半年前,城郊別墅慈善晚宴上的蘇嘉禾雖不富貴,但裝扮後的灰姑娘依舊有參加舞會的樣子,還不至於被寒冷的天氣打迴原形。而現在的蘇嘉禾雖然依舊有著清麗的容貌,寒酸和狼狽卻是一眼能看得見的。


    這身裝扮的主人眉頭緊擰著、齜牙咧嘴,不時地變化左右腿的重心,整個上身費力的往前趴,再用肩膀拽著兩條胳膊往後拉,可不管哪種姿勢,兩隻拳頭始終緊緊攥著一支沒了套子的手柄,骨節刺辣辣的凸起。


    伴隨著“吱呀…哽…吱…吱呀…”的齒輪摩擦聲,手柄的左前方一根根纖細的麵條整齊遲緩的落下來,堆成一座小山。


    “她就是蘇嘉禾?”杜若想要上前,腿卻怎麽都邁不開。


    蘇遠峰踉蹌著從裏屋出來,一掌摑在蘇嘉禾腦袋上,大聲吼道:“沒長眼?跟你說幾遍麵條要擺正,你自己看看歪了沒!”


    蘇嘉禾的腦袋撞在盛麵的麵鬥邊緣,額頭上劃出了一道口子,鮮血絲絲的滲出來,她仿佛沒察覺,猛地仰起頭,衝蘇遠峰大聲喊,“我不想做了!”


    眼神裏沒有她這個年紀應有的害怕和委屈,隻有滿滿的執拗。


    “不想?那你去洗衣服吧。”


    蘇嘉禾一愣,轉身看了看屋子外一大盆子在水裏泡了幾天的衣服,上麵結了薄薄的一層冰。


    長滿凍瘡的左手不由得往下扯了扯右手的袖子,剛才出的一身汗很快涼透了,禁不住打了個寒顫,慢慢的重新握住了手柄。


    蘇遠峰得意的笑了一下,帶著殘存的酒意徑直朝洗衣盆走去。


    “上學不想遲到就快點,吃不了飯別怨我。”


    兩隻粗糙厚重的大手用力的掂起浸滿了水的棉襖,再重重的重新按迴水裏揉搓起來,雙手立刻變得通紅。


    就在抬眼間,看見了杵在大門口一臉得意的吳阿鳳,聲音微顫的停了動作。


    “……媽?你怎麽來了?”


    杜若猶疑的眼神對上蘇遠峰詢問的目光,突然像隻受了驚的兔子,麵色蒼白的扭頭就跑。


    吳阿鳳見狀瞬間失色,急忙跟著追了出去,邊跑邊喊,“萱萱,萱萱!你上哪兒去!”


    沒錯,當杜若看見這個名字的時候也嚇了一跳。


    因為,這是她四歲來到杜家之前的名字……


    蘇嘉禾清秀的眉眼望著杜若逃跑的方向呆住了。


    “萱萱?”蘇遠峰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怔怔的望著門口,半晌吐出了兩個字,


    嘉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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