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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了,對了,三叔,我們給你帶了禮物。”衛小崇一跳一跳的蹦著小短腿,想要吸引衛玠的注意,“你肯定喜歡!”


    衛玠如他所願:“恩?”


    司馬頊神神秘秘的湊到衛玠耳邊,用其實聲音很大,但他偏還覺得自己很小聲的聲音對衛玠道:“不要告訴十五娘和大娘啊,這是屬於男子漢之間的秘密!”


    衛玠忍俊不禁,卻也充滿了期待。


    當輪到衛玠作為長輩的時候,衛玠終於明白了當年王氏、常山公主和王濟舅舅等人在麵對他送的禮物時,為什麽會有那般誇張到好像在演戲的驚喜態度,他們還真不是演出來哄孩子玩的,而是作為大人的他們,在發自真心的喜歡著眼前的這個孩子,不管孩子送了什麽,哪怕隻是一片葉一朵花,也能讓他們開心一整天。


    長輩看重的,永遠都不會是禮物的貴賤,而是禮物背後那份赤子之心。


    “進來吧。”司馬頊很有皇子派頭的拍拍手,叫進來了一直抱著貓站在外麵的拓跋弟弟,以及在後麵負責拎著一個精致貓籠的溫嶠。


    “打、打擾了。”溫嶠同學從進了衛玠院子的那一刻起,整個人就處在一種不可置信的恍惚裏,他真的沒有做夢嗎?不僅被請到了衛家做客,還進了衛玠的小院,說出去相比都不會有人信他的吧?那可是衛玠的院子,連在衛家伺候的仆從都不能隨便走動的禁地。


    衛玠的院子不算大,但是卻別致又古樸,視野開闊,采光通透,自帶一方洗墨池,錦鯉暢遊,楊柳堆煙。庭院深深,獨具匠心。


    一如衛玠帶給溫嶠的印象,與世無爭,雲卷雲舒。


    直至很多年後,當溫嶠對別人提有幸初次踏足衛玠的庭院時,他依舊隻能說上一句,美人如詩景如畫。萬物有靈,隻有常年生活在那樣雅致之景中的人,才能陶冶出那般高遠的情操,也隻有那般品行高潔的美人,才能渲染出那樣蘊哲詩玄的鍾靈之地,兩者珠聯璧合、相得益彰。


    衛玠去後,再無衛玠。


    美人住的地方都是美人,一路行來,伺候衛玠的婢子書仆,也均是進退有度的妙人。哪怕之前已經在資深顏控王濟那裏見到了快要審美疲勞一般多的容貌上乘的仆從,但在衛玠這裏依舊會被經驗。前者勝在數量,後者勝在質量,腹有詩書氣自華的質量。


    “殿下。”“拓跋六修”和溫嶠從前麵走來,遠遠的看見,仆從就會停下行禮,聲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帶著一股子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從容不迫。


    溫嶠發現眼前的“拓跋六修”真的是和衛玠很熟,他在衛玠院中走過就像是在自己家裏一般熟稔自然。


    進了屋,見到了衛玠。


    拓跋弟弟的臉上,露出了一副對外慣用的1號表情臉——燦爛又爽朗笑容。


    拓跋弟弟無愧於他的野心,在對表情的運用上,比拓跋六修可厲害多了。同樣是一張不怎麽受主流審美歡迎的棱角分明的硬朗款,拓跋六修笑起來的時候能止小兒夜啼,拓跋弟弟卻偏能硬生生的改成鄰家無害大男孩。


    與拓跋弟弟有過接觸的人,對他的感覺差不多都是“雖然這個人其貌不揚,但是性格很好,為人仗義又大方,是個可以結交的沒有城府的人”。


    溫嶠也有這種感覺,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這個首領之子看上去那麽好說話,他卻總覺得他哪裏有些違和,對他不可避免的帶著一些抵觸,不深,就是淡淡的不想接近,他也不想衛玠接近這人,但是想想就不可能吧?這可是衛玠人所共知的摯友。


    司馬頊和衛崇兩個小孩子也沒什麽認人的經驗,對拓跋弟弟這個自家三叔的“摯友”,並不會增設什麽防備,下午逗團子的時候,拓跋弟弟說要幫他們捉貓,他們也就同意了。


    “看。”司馬頊指了指拓跋弟弟懷裏的那隻變得異常安分的大肥貓。


    “團子終於肯讓別人親近啦,拓跋叔叔真厲害。”衛.捧場王.崇如是說。


    拓跋弟弟一隻手抱著貓,一隻手好像在撫摸著團子的頸部。就像是變戲法一樣,讓平時傲的不可一世的團子在他手上變得安靜又馴服。在衛玠看過來的時候,他笑著說:“聽說你很喜歡,特意送來給你。”


    不管在什麽時候,拓跋弟弟對衛玠都是一副深情不悔的模樣,仿佛他們真的是過命交情的生死朋友。


    衛玠在演戲方麵也不差,哪怕心裏很不喜歡對方,也能用不失親近的聲音說道:“辛苦你了。”


    “隻要你喜歡,我就不覺得辛苦。”拓跋弟弟挑釁的看迴自家兄長。


    拓跋六修也如他所願,降低了周身的氣壓,天生一張不高興的臉仿佛變得更加不開心了。


    見拓跋六修不開心,拓跋弟弟也就開心了。


    衛玠“體貼”的對拓跋弟弟道:“陪他們玩了一下午,你一定很累了,把團子留下,就快迴去休息吧,明天還要上學呢。”


    “我不累。”


    “我覺得你累,我說了算。”衛玠這話裏趕人的意思其實已經很明顯了,但偏偏在別人聽來,這隻是衛玠和拓跋關係好的證明,唯有不分彼此,才能如此不客氣的直接打發他去休息,隱隱還透著些傲嬌的關心。


    “那我就客隨主便,恭敬不如從命了。”拓跋弟弟還在等著衛玠答複他,自然不好得寸進尺。他把貓放入溫嶠提著的貓籠裏就離開了,隻留下一句,“明天見。”


    “明天見。”衛玠的表情上不見一絲不耐煩。


    拓跋弟弟走後,奇怪的事情就發生了,剛剛在拓跋弟弟懷裏還人畜無害的大貓,在籠子裏變得異常躁動,又鬧又叫,聲音淒厲嚇人,充滿了敵意。


    溫嶠趕忙放下了籠子,看著它在地上被團子帶動,趕忙解釋:“我什麽都沒做,真的。”


    “他怎麽了?”衛崇不懂,想要上前仔細看看。


    司馬頊比衛崇警覺,察覺到情勢不對,硬拽著衛崇的小手不讓他上前。


    很快就有專門的貓仆進屋,來安撫團子。


    衛玠默將兩個孩子擋在了自己身後,溫嶠則不能的擋在了衛玠眼前。衛玠有些意外,卻也沒表現出來,隻安靜的等著拓跋六修前去與團子溝通,看看能不能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拓跋六修的【幻境】不僅能作用在人身上,動物也行,而是效果更好。


    雖然拓跋六修不能打破物種之間的語言障礙,但他至少可以從團子腦海裏最強烈的攻擊意識裏,看到到底發生了什麽。


    看完,拓跋六修已經變得一身寒氣。


    【怎麽了?】衛玠問拓跋六修。


    【團子根本不是自願的!】在拓跋弟弟懷裏那般溫順的模樣,根本就是因為拓跋弟弟利用功夫巧勁兒,那隻了很多貓都會有的脖頸致命點,讓它們變得就像是貓媽媽叼著小貓時小貓紋絲不動的狀態,那是一種烙印在貓科動物裏的本能。也是成年貓很討厭的本能。


    一直“天上地下唯我獨尊”慣了的團子被這麽冒犯,不炸毛才怪。


    了解了前因後果,兩個孩子一邊可憐貓,一邊同仇敵愾的決定討厭“拓跋六修”。


    衛玠放任了他們這種情緒,在真拓跋六修沒出現之前,他其實也不太想讓家裏人接觸他。


    好不容易團子才被貓仆用小魚幹和酪漿安撫了下來,當確定它不會奮起攻擊人的時候,貓仆就把它放了出來,讓它在衛玠的屋子裏活動,它對衛玠、衛崇等人態度還行,但是卻不斷的對著溫嶠叫嚷。


    “看來它有點記仇。”溫嶠麵露無奈,這簡直就是無妄之災啊。他隻是幫忙提了個籠子,就上了團子的黑名單。


    衛玠會怎麽想我呢?溫嶠一迴頭,正看到衛玠一臉“好巧啊,它也不喜歡我”的戰友情。


    呃……因禍得福嗎?


    “好了,你們先玩,我帶溫家叔叔先去阿翁那裏一下。”衛玠起身,披上了一件柳染色的外衣,就帶著溫嶠去找衛老爺子了。庾家的事情可大可小,還是請祖父來拿主意比較合適。衛玠如今也沒有官身,隻有一個小小的爵位。


    “好~”兩個小男孩乖乖點點頭,繼續努力逗著團子,抓緊時間珍惜著這最後一晚的相處時間,衛玠說明天就要把團子送迴它熟悉的王家別苑。


    溫.叔叔.嶠一臉懵逼的跟在衛玠身後,此時已經無心賞景,也沒空再想美人,隻腦海裏無限循環著一句話“我看起來很老嗎?”。


    “怎麽了?”衛玠側頭,看向溫嶠。


    溫嶠當時也沒過腦子,直接就把心裏話說了出來:“我看起來很老嗎?”


    “噗,”衛玠發現他還是和這個時代有代溝,最起碼身為一個男人,他很少會去考慮別人眼中他的老不老的問題,“你比我還小兩歲,咱們算是同輩人,要是你都算老,那我算什麽呢?”


    “誒?我們是同輩人?對哦,我們是同輩人!”衛玠是三叔,他可不就是溫叔叔?


    溫嶠莫名其妙低落的情緒又莫名其妙的好了,甚至覺得外麵烏雲密布的夜色,都變得格外晴朗漂亮。


    衛玠:“……”


    拓跋六修:【這種抽風的人,在他沒有放棄治療之前,還是離得遠點好。】


    衛玠點點頭。


    當衛玠和溫嶠找衛老爺子談完話之後,衛玠就送溫嶠離開了,溫嶠始終處在一種飄飄然的狀態裏,因為他竟然真的見到了輔政大臣衛司空!對方還誇他了!誇他了!誇他了!


    衛玠再一次堅定了自己對溫嶠的認知,人是好人,就是偶爾有點脫線們不知道在想什麽。


    迴到小院,剛在門口,就刷的一下有一道黑影從衛玠眼前閃過,嚇了衛玠一大跳,再去看的時候,院牆上已經站了一隻看上去挺肥的、但是體態輕盈的胖花貓,嘴裏叼著草杆,正用一雙豎瞳直勾勾的看著衛玠。


    “你想我陪你玩?”衛玠大膽猜測。


    團爺卻隻是在衛玠眼前晃了晃草杆,並沒有給衛玠的意思。衛玠困惑不懂,隻能選擇先迴屋。結果他一動,團子就也跟著動了,繼續晃著它嘴裏的草杆。


    “……”貓語真的好難懂,人類話滿級的衛玠如是想。


    團子也怒了,這個兩腳獸怎麽迴事!上午這麽逗大爺的時候,知道大爺勾不到的時候,有多不爽嗎?怎麽如今大爺逗迴來,他卻不會不爽?!敲生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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