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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打聽一下,那是哪家的公子。”


    拓跋少年表示,他一定要認識一下這位世家郎君,至於認識了能怎麽樣,唔,那是認識了之後才該考慮的事情。


    拓跋六修死死的盯著這個與他麵向相似的青年,看著對方眉宇間熟悉的神情,不用猜他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麽。自卑又自傲,目空一切,自視甚高,他怎麽就那麽想打死他呢?!


    拓跋少年也困惑的朝著拓跋六修的方向看了看,那裏明明什麽都沒有,但他卻總感覺有一道快要化為實質的兇狠目光在如影隨形的盯著他。他搖了搖頭,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這是在晉朝太子的婚宴上,他必須打擊精神來應付!


    拓跋六修嗤笑著轉過頭,不再看那個沒用的少年貴族。


    衛玠一邊繼續和眉子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一邊不著痕跡的看了拓跋六修好多眼,實在是有些猜不透拓跋六修此時此刻到底是個怎麽樣的心情。


    一直到婚宴結束,廣陵王都沒再衛玠麻煩,反而早退了,實在是讓人看不起。


    從東宮迴家後,衛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被晉疾醫診脈。


    沒有犯病,值得鼓勵。但具體病情還是老樣子,沒有特別糟糕,也沒有一下子突飛猛進的好起來。


    王氏聽後已經很滿意了,看完兒砸,就開開心心的迴屋念經去了。


    衛恆陪在一邊,小心翼翼的對媳婦兒請示:“琅琊王家今天和我提起了一件事……”


    “想和我兒子定親?”不等衛恆說完,王氏已經接過了話頭,後宅娘子這方麵的消息可比前麵的郎君們塊多了,她繼續轉動著手上的持珠,神色裏卻藏著不容置疑的霸氣,“我告訴你,想都別想。我兒子才多大?!”


    “潘安仁(潘安這麽大的時候已經定親了,不少人都是如此。”衛恆弱弱的辯解。


    王氏一個眼神過去,慫爹立刻閉嘴了。


    王氏苦惱的皺起了眉,不是因為丈夫,而是因為兒子的婚事。別人是一家有女百家求,衛家卻偏偏是一家有兒百家求。想早早訂下衛玠這個女婿的大有人在,從兩年前就頻頻有人開始和衛家接觸了。


    成婚早是魏晉的一個時代特色,訂婚更早也實屬正常。像衛玠這樣,就更是求之者眾。


    要不是王濟和常山公主沒有嫡女,估計這對夫妻也要插一腳。王濟庶女倒是有,可連他自己都覺得嫁庶女是辱沒了他的寶貝妹子。


    王濟不行,其實還有其他的太原王氏。


    隻不過,咳,王濟因為早些年的事情,對整個王家都有一種愛恨交織的感覺,他得不到的,他也不想讓王家的其他人得到。


    在太原王這邊內鬥的時候,琅琊王那邊已經遣了王衍來試探。


    王衍的兩個掌上明珠都大了,有些不般配,但是沒關係啊,王衍還有嫡幼女,王戎也有女兒,王澄也有,他們王家最不缺的就是人口。


    連在裴修和衛熠的事情上與衛家有些尷尬的裴家,都蠢蠢欲動。


    因為嫁女兒給衛玠,在不少人看來已經是最疼愛女兒的表現了。


    從家族角度考慮,衛家如今如日中天,衛老爺子身康體健,衛恆創業銳氣雖不足,但守成之道有餘,衛家最起碼還能夠再穩定繁盛個幾十年,與衛家聯姻簡直一本萬利;


    從個人的角度來說,衛玠是樂廣的弟子,與王衍交好,是整個清談圈默認的下任領袖;衛玠的性格因為心疾,也是趨於平和的那種,很少見他與人發脾氣,據說對待下人也十分寬和,這樣的好脾氣,在世家子弟中可是很少見的;當然最最重要的還是衛玠的顏,敢問誰能對那張臉不動心?


    這樣的乘龍快婿,你不早點下手,將來就隻剩下悔斷青腸了。


    拓跋六修對衛玠表示:【你現在就是一塊唐僧肉。】


    “……在現代,我這個年紀才該上中學。”衛玠怎麽都沒想到他一兄一姊走了之後,就輪到他被推到結婚的風口浪尖。


    【不是結婚,是訂婚。】魏晉再兇殘也沒有這個年紀結婚的,隻是本著先下手為強的原則,想先定下衛玠。


    其實之前各世家就已經有些意動了,隻不過衛玠真的太小了,大家還在觀望。


    而王衍打破了這個僵持的平靜。


    想到最後,衛玠決定不想了(==,反正不管誰來,疼他的阿娘總要問過他的意見,而他的意見隻有一個——在他如今這個年紀,打死不考慮婚姻大事。


    和幼女結婚什麽的,太挑戰了衛玠的接受能力了。他不知道x點那些種馬主角是怎麽克服這個心理障礙的,但作為一個現代人,他對戀童癖這個詞有生理上的厭惡,想想就很惡心。哪怕隻是純純的談個戀愛,也要等到了高中吧?衛玠覺得這是他最大的底線了。


    拓跋六修因為衛玠的抗拒態度,忍不住的有些喜悅。雖然他知道衛玠目前還不太可能徹底不想結婚,但未來的事情誰說得準呢?


    然後,衛玠就翻身打算睡了。


    拓跋六修反而有些不適應:【你不打算問些什麽?】


    “問什麽?”衛玠迴頭看他。


    【問今天那個和我長的很像的人。】


    “那你想說嗎?”


    拓跋六修猶豫了,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想不想說。


    “說實話,我很想知道。他有可能是你的父親,有可能是你的兄弟,甚至有可能就是這個平行世界的你。我想了解你的一切。但你是你,他是他,我隻認與我共同經曆了現代的一切的你。其他人再像,也不是你,哪怕他與你有一樣的dna。”


    衛玠分辨兩個拓跋時,連猶豫都沒有猶豫一下。因為他覺得如果角色調換,是拓跋六修遇到了他和平行世界的他,拓跋六修也會毫不猶豫的不去看那個平行世界的他的。


    因為他們對彼此是獨一無二的,具有唯一性。


    拓跋六修笑了,虛虛的握著衛玠的手,就像是已經擁有了全世界。一直到衛玠真的熟睡過去,拓跋六修也還在看著衛玠。


    精致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以及一張會說出他最想聽到的話的薄唇,沒什麽血色,卻比任何菱唇都要豔麗,讓他想不顧一切的吻上他,輕輕咬住他,舔舐他,用這種占有方式來確定他是他的,他們永遠不會分開。


    拓跋六修能看到衛玠眼中對真相的渴望,但衛玠越是渴望,他反而越是猶豫,他可以把一切都獻給衛玠,唯獨這一件事他不知道該如何告訴衛玠。


    那是他黑暗的過去。


    也是他最深的秘密。


    衛玠大概已經猜到了一些,好比他一將功成萬骨枯的過去,也好比他殺了他的渣爹,手刃了無數無辜又或者不無辜的人。


    但衛玠不知道的是……


    他怕他說了之後,他和衛玠的隔閡不僅不會縮小,反而會擴大,甚至徹底變成兩個世界的人。


    準確的說,他們確實是兩個世界的人。


    拓跋六修最不想衛玠知道的就是這個,衛玠以為他們是相同的,他曾經也以為他們是相同,但其實他們並不相同。


    說的有點亂。


    還是要從頭說起。


    當衛玠在課間休息時,一言不合就穿越之後,穿越局的人設法找到了能量差點暴走的拓跋六修,好不容易才把他請到了穿越局裏做客,通過特殊的儀器幫助他們進行了具有跨時代意義的交流。


    一路從古往今來,聊到平行宇宙,再到不同世界同樣的你到底是不是你的哲學頭腦風暴。


    最後,拓跋六修真正記在心裏的隻有一件他最關心的事情——衛玠還活著,他可以去找到他。其他的都不重要。


    但是等拓跋六修與激動的衛玠“認親”之後,他才發現,那些不重要的也很重要。


    好比,衛玠覺得唯有他和拓跋六修才是一個世界的人。至於穿越後的平行世界的魏晉……隻能說衛玠在努力接受它。能用“接受”這個詞來形容,就足以說明衛玠真正的心意了。


    簡單來說,出身於a宇宙的衛玠,始終覺得a宇宙才是他的家,b宇宙隻是他被迫移民後不得不生活的地方,但他始終心念故土。他以為拓跋六修也是這樣,在這個b宇宙隻有他們兩個a宇宙的人,他們是唯一能夠理解彼此的存在。就像是兩個身在異國他鄉的同國人,他們什麽都不需要相似,隻一個國籍,就足以他們抱在一起取暖。


    但是,如果拓跋六修並不是a宇宙的人,那該怎麽辦?


    拓跋六修曾經以為他是,可穿越局的人卻用一個簡單的、勝於任何雄辯的事實,打破了拓跋六修的幻想。


    在拓跋六修熟悉的曆史上,他是被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幹掉的。


    但在a宇宙的曆史裏,拓跋六修卻是先殺了自己的異母弟,再殺了渣爹,最後被自己的堂兄弟幹掉的。


    這好像沒什麽區別,又好像區別很大。


    拓跋六修在最初被告知這件事的時候,根本沒當一會兒事,被異母弟殺,和被堂弟殺,有區別嗎?他始終是那個隻知道打仗的莽夫,政治上的輸家。


    穿越後,拓跋六修才意識到,區別大了。


    在a宇宙,他就是個什麽都沒辦法做的背後靈,直至失去衛玠才爆發出了可怕的能量。而在b宇宙,他得到了神奇的力量,並且那種力量正在不斷上漲,他有一種預感,哪怕他在這個世界變成人,這些力量也會一直跟著他。


    因為他是b宇宙的人,但他稀裏糊塗的去了a宇宙之後,他的力量會被壓製的很慘,唯有迴到他的故土,他才能真正發揮靈魂的力量。


    這也是他在a宇宙時,為什麽隻有衛玠能看到他的真正原因,因為衛玠注定要穿越到b宇宙,所以他能看到b宇宙的他。


    這是好的方麵。


    但也有壞的方麵。


    衛玠與拓跋六修親近的基礎,是以為他們是一個世家的人。


    但是當衛玠發現,隻有他自己才是真正來自a宇宙的人,拓跋六修其實是b宇宙的土著時,衛玠會怎麽想呢?他會不會和拓跋六修產生隔閡呢?就像是他對這整個b宇宙的魏晉,他始終無法很好的融入這個世界,雖然他什麽都沒說,但拓跋六修卻能把衛玠的所思所想都理解到骨子裏。


    拓跋六修很怕當他和衛玠唯一的紐帶消失後,衛玠對他的依賴也一並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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