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大夫人心中千百個不願意,可是心想著這兩天陸培順越發的陰晴不定。因為上次明珠的事情,她也被遷怒了好些天,陸培順甚至說過要駁了她的掌家之權。不敢輕易惹怒了他,大夫人也隻得咬著牙,按吩咐去雲汐的院子裏找人了。


    由於心裏不舒服,就算她過去照做了,也還是忍不住陰陽怪氣暗諷一通。雲汐笑笑,不予理會。


    她任由大夫人帶過來的嬤嬤們在她臉上擺弄著,身上新做的鵝黃色斜襟衫讓她多了一份靈氣。


    雲汐平日裏好穿月牙白的衣衫,整個人嫻靜溫婉看上去就似一朵空穀幽蘭一般高潔秀氣,如今換了鵝黃色的,倒多了一份少女的俏皮感,就像是暖春裏飄飛的柳絮一般優雅可愛。


    不消一會兒,雲汐臉上的妝就上好了。大夫人看著略施粉黛便有傾城之資的雲汐,那白皙的肌膚,水靈的杏眼……她似乎看到了那個人的樣子。


    大夫人的眼裏閃過一抹嫉恨陰冷之色,心裏越發地不想讓雲汐就這麽跟了那個長官,她要把那個人的女兒,狠狠地踩在自己的腳下。


    雲汐款款起身,眼角從銅鏡中瞥到大夫人陰沉的神色。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冷笑,雲汐款款起身,看也懶得看大夫人一眼就要出去。


    大夫人眯了眯眸子,突然慵懶地笑出了聲,不冷不淡道:


    “雲汐啊……可莫要忘了個連公子的婚約。”


    雲汐莞爾,也不冷不淡地看向了大夫人。


    “不,是陸家和連家的婚約。”


    說罷,她不再理會大夫人,轉身施施然離開。不用迴頭,也幾乎能想到身後的夫人臉色有多扭曲難堪。


    雲汐疾步走出了大夫人的視線,腳步又漸漸慢了下來。牆頭有落葉飄過,在幽靜的後院中顯得有幾分蕭瑟。


    雲汐嘴角依舊帶笑,隻是那笑卻又不達眼底。她知道這迴陸培順一定急紅了眼,想要通過她來拉攏杜擎……從陸家店鋪突然連連受創開始,她就已經預感到了這一天……但是,她又怎麽可能輕易地如了他的願呢?


    陸培順在客廳裏陪著笑臉,雖然他以前也因為想要攀附杜擎而對他格外小心客氣,可是也沒有像現在這般“殷勤備至”。


    他覺得自己的口水都要說幹了,不時地看向牆上的鍾表,那“滴滴答答”的聲音鬧得他有些心煩。許久都不見雲汐過來,他蹙眉朝一旁候著的丫鬟道:


    “你去看看大小姐怎麽還沒來?”


    話音剛落,就見著一身鵝黃色緞麵斜襟衫的雲汐踏著蓮步款款而來。雍容優雅的身段,以及薄施粉黛的清秀小臉……粉雕玉琢,就似一個漂亮的白瓷娃娃一般純淨美好。


    屋裏的人都愣住了,平日裏雲汐的裝扮素淨,看上去明眸皓齒就已經夠好看了,如今,竟沒想到她略略一打扮竟是這般秀麗。


    陸培順也有些呆滯,眼神迷離起來……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偷偷瞥了一眼杜擎,見他也是一臉怔愣目不轉睛地看著雲汐。心中大定,想著總算是有一件順利的事情了。


    雲汐走上前朝陸培順福了福身,卻並不理會杜擎。以前的雲汐,雖然表現得有些抗拒杜擎,如今卻是半點都不願意理會的。


    陸培順心生不滿,怕杜擎對她失了好感,趕緊嗬斥出聲。


    “怎麽如此沒有禮數,沒有看到杜長官也在這裏嗎?”


    看著麵色有些青白,暈怒中的陸培順。雲汐依舊亭亭地站在那裏,不為所動。


    杜擎擺了擺手,眼睛緊緊盯著雲汐,沙啞著嗓子曖昧不明道:


    “陸老爺莫要責怪,雲汐不同我講究這些,說明她心裏和我不生分,我心裏歡喜還來不及。”


    說這話的時候,杜擎的眸子就似一隻雄鷹,盯著自己看好的獵物一般緊緊地看著雲汐白瓷一般的脖頸。


    老實說,他剛剛也是被這個小妮子給驚豔了一把,心裏微微有些遺憾,若不是因為那事兒……就算真的把她娶迴去做個正經的夫人,倒也不錯……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杜擎心裏輕歎著。


    見他並無責怪,反而為雲汐說話,陸培順自然是喜聞樂見的。他將手握拳放在唇上假意咳了兩下,正想開口附和著說兩句,屋子裏卻想起了雲汐淡淡的、帶著疏離的聲音。


    “杜長官真會說笑,我一個平民女子,又怎麽會和您有什麽不生分的地方呢?”


    陸培順到嘴邊的話一噎,他沒想到雲汐盡然敢當眾摔杜擎的臉子。他有些著急,趕緊看向了杜擎。


    卻見他嘴角僵硬,顯然麵子上也有些掛不住。


    陸培順急了,他狠狠地瞪了雲汐一眼。心裏深覺她是在故意壞自己的好事,忍不住厲聲嗬斥。


    “你這是什麽話?人家杜長官願意和你結交那是看得起我們陸家,你若是再這般蠻狠不懂事……”


    說著,陸培順眼眸微眯,威脅意味十足。


    雲汐瞥了他一眼,眼底閃過輕蔑嘲諷。不過麵上卻裝作被陸培順嚇到了一般,委屈道:


    “是雲汐不懂事,爹爹您說,需要女兒對杜長官做什麽樣的臉色,說什麽樣的話……雲汐照辦就是了。”


    陸培順又是一噎,這番話明裏暗裏都是說自己在“賣女求榮”,但是她那副委屈無辜的樣子,又實難讓人懷疑她是故意為之。


    他覺得自己的全身氣血都在翻湧了……


    陸培順喝了口茶,略顯疲憊地捏著眉心有氣無力道:


    “行了,你先坐下吧。”


    雲汐點頭,選了一個離杜擎最遠的位置坐下。


    陸培順怕杜擎心裏不高興,趕緊扯了其他話題隨意說了幾句。


    雲汐的臉色依舊不好,坐在那裏也對杜擎沒有半分小臉,還會在杜擎看向她的時候明裏暗裏譏諷兩句。


    一杯茶未盡,杜擎就離開了。走的時候雖然也帶著笑臉,卻明顯僵硬了許多。


    雲汐冷冷地依靠在茶幾旁,連起身送客的打算都沒有,從頭至尾都沒有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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