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淒厲的聲音在花園中迴蕩……


    許嬤嬤簡直要嚇瘋了,拚命地在水中撲騰著……


    這邊動靜太大,府裏的丫頭小廝們都被驚動了。紛紛提著燈籠跑了過來,見是大夫人身邊的許嬤嬤,都嚇了一跳,直愣愣地看著水中掙紮的女人……


    “還愣著幹嘛,趕快救人啊!”


    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眾人才如夢初醒一般,“噗通噗通”就有小廝跳下去救人。


    由於中年發福,許嬤嬤的身型太重,費了好大一會兒功夫才把人給撈起來。四月天的夜晚本就冷,如今又浸過水。被撈上來的許嬤嬤止不住的顫抖著打了兩個噴嚏,就翻了個白眼暈過去了。


    救人的……找醫生的……去通知大太太的……花園裏亂成了一團。


    絲毫沒有人注意到,在假山堆積的暗處,有一抹人影一閃而過。


    陸雲汐將行李一樣樣的收拾好,從醫藥盒子裏翻出了一個棕色的小瓷瓶。咧嘴笑了起來,她就知道這場仗不是那麽好打的。幸虧她早有準備,來之前自己配製了很多藥膏。跌打損傷的、燙傷的、下毒用的……總之,各種各樣的藥她都準備好了。這次她可不是閑得無聊來陪這群人玩兒的,是有備而來……哼哼……


    塗好了藥膏,剛剛還紅腫的手立刻又變得白皙、細嫩起來。那種細微酥麻的痛感立刻消失了,雲汐滿意地笑了笑。


    正巧這時窗邊傳來了細微的聲音,接著就見穿著一身濕漉漉的黑色夜行衣的女人跳了進來。


    來人扯下了蒙麵的布巾,雲汐趕緊取了幹淨厚實的衣裳遞過去。此人正是剛剛在花園將許嬤嬤嚇得半死的唐悠悠……


    唐悠悠甩了甩濕噠噠的衣裳,眼中露出嫌惡之色。


    “那個老妖婆可真重,費了我好大的勁兒才把她拉下去。”


    雲汐忍俊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真把她丟湖裏啦?萬一……”


    唐悠悠換上幹淨衣裳,調皮的眨了眨眼。


    “放心吧,我看著她被救上來了才走的。”


    接著又開始繪聲繪色的講起了許嬤嬤當時的狼狽模樣,樂得雲汐咯咯笑了起來……


    大夫人這幾日是十分不快活,她的心腹許嬤嬤那日落水之後就生了大病。整日裏要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嘴裏念叨著奇奇怪怪的話。這小丫頭片子沒整成,還讓她失去了這麽一個得力幫手,她實在是氣悶得很。


    可是氣歸氣,她那日在老夫人麵前可是誇下海口要派人去教習陸雲汐規矩的。如今許嬤嬤臥病在床,她隻好另外派了其他人去。


    這件糟心事對雲汐來講,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新來的教習師父雖然嚴厲了些,卻是真的在教她的,也沒有為難過她。嗯,這樣她就有機會喘息一下,好好地準備接下來的事情了。為了讓許嬤嬤多“睡”些時日,她還特地偷偷的做了些手腳。


    新來的教習師父是個約莫三十歲左右的女子,名叫李希。纖瘦秀美,帶著一股子書卷氣。聽說是省城裏數一數二的女子學院的老師,雲汐也納悶,照理說那個老妖婆是不會給她找這麽好的老師的。


    這日陸雲汐依舊恭敬乖巧地跟著新來的李希學字,雖然那上麵的字她都認得,但是她也得裝裝樣子不是。


    看著雲汐聰慧好學的模樣,李希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時就見大夫人領著一大幫人婷婷嫋嫋地走進了院子,今日天氣甚好,她穿著新式的絳紫色絲質旗袍,外麵隨意地披著一件成色上好的皮草,手上的玉鐲在陽光的反射下越發溫潤。大夫人慵懶地撫了撫鬢發,那是她昨天才去燙的頭發,現在省城的貴族夫人們都做這種發型。


    雲汐坐在麵朝門口的方向,最先看到進來的一行人。停下手中的筆,站起來恭恭敬敬地行禮。


    “雲汐見過大夫人。”


    見雲汐停了下來,李希蹙起了眉。順著雲汐的目光看過去,就見到了院子裏雍容華貴的女子。


    李希也跟著站了起來,點頭行禮,不卑不亢地喚了聲大夫人。


    秦韻慵懶地抬頭瞥了她們一眼,不冷不淡的嗯了一聲,辨不出喜怒。


    看著依舊瘦小纖細的雲汐,她總覺得哪裏不一樣了,卻又說不出哪裏不不對勁兒……她今天本來百無聊賴地在花園裏散步,看到池子突然想起了落水的許嬤嬤。心裏不免氣惱,便來這邊來尋尋這丫頭的麻煩……


    眯了眯眼,由丫鬟聽香扶著往裏走。


    坐定之後,塗著丹蔻的手隨意地拿起一張桌子上的字來。秦韻瞥了一眼,笑咪咪地看著雲汐:


    “我來瞧瞧汐丫頭學的怎麽樣了,最近可有長進?”


    “迴夫人,雲汐才剛剛識字。”


    雲汐低眉順眼地垂著頭,大氣不敢出的樣子取悅了秦韻。她又挑了挑細長的眉,聲音溫柔。


    “哦?才開始識字嗎?”似是陷入了迴憶,大夫人自言自語著


    “明珠留洋迴來都已經開始和老爺學著做生意了呢……”


    言罷,又伸手握住雲汐的手,麵露慈悲。


    “不過你也別太沮喪,畢竟你入學太晚。當年明珠可是六歲就開始修習《四書》了,你追趕不上也是正常的。”


    雲汐暗罵,這老妖婆也太陰損了。處處擠兌她,就想看她出醜。哼,她才不會讓她得逞呢。


    “是啊,雲汐資質尚淺,又天資愚鈍。實在不如二妹妹那般德才兼備。”


    秦韻本想等著雲汐的跳腳否認,再好生奚落一番。沒想到這丫頭大大方方地承認了,這倒是讓她不知從哪裏下手了。看著陸雲汐一張單純無害的小臉兒她就覺得胸悶,真是同她母親一般最會魅惑人心。


    忍不住又將雲汐奚落了一番,都沒她四兩撥千斤地給駁了迴來。秦韻有些無趣地撇撇嘴,意味深長地看了雲汐一眼。等著吧,現在呈口舌之快,將來有你哭的時候。


    秦韻心裏冷哼,慵懶地撫著額頭起身,聽香趕緊上前來扶著她往外走。


    “我今兒有些乏,就先迴去了。你跟著先生好好學,我改日再來看你……”活像一個慈母看著頑皮的孩子一般。


    言罷,秦韻又將目光看向李希。笑了笑,接著道:“我這丫頭實在愚鈍,還勞煩先生多多包涵。”


    李希連忙起身迴禮:“夫人放心,我自當盡力教好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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