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哈讚河畔喊殺震天、人仰馬翻。


    葡摩兩軍的騎兵攪在一起,徹底殺紅了眼。雙方的神職人員也在後方拚命的作法,祈求各自的神能保佑己方武運亨通!


    然而勝利,隻能靠真刀實槍的廝殺來贏得。


    雖然摩軍人數占據絕對優勢,但塞巴斯蒂安君臣和他們騎士身上的華麗盔甲,固然因為更注重美觀性,在防禦性上比重騎兵稍差,但也不是輕騎兵可以抗衡的。


    他們的衝鋒一如既往的犀利,就像熱刀切黃油一般,毫不費力的便穿透層層疊疊的摩軍輕騎,直取那麵綠色的新月蘇丹旗!


    塞巴斯蒂安在近衛騎士的簇擁下,一度衝到距離馬利克隻有數米距離。


    情勢危急之下,就連馬利克本人也迴光返照一般,居然生出力氣舉起彎刀應戰。


    刀劍你來我往間,馬利克身邊的身邊的護衛一個接一個倒下,周圍的戰旗一麵接一麵倒下,隻剩那一麵蘇丹旗了。


    勝負的天平再度向葡萄牙人傾斜。


    葡王和他的護衛們大受鼓舞,一起發出驚天動地的呐喊,要一鼓作氣,砍下馬利克的狗頭!


    然而這一戰,摩洛哥人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麵對著勢如破竹的鐵騎,蘇丹的近衛軍堅定不移,他們視死如歸的發起一次又一次的衝鋒,用近距離的射擊,用人和馬的血肉之軀撞擊著開了無雙的葡萄牙國王衛隊。


    塞巴斯蒂安的近衛騎士們已經全身浴血,那都是摩洛哥人為了守衛馬利克和蘇丹旗而流的……


    眾誌成城之下,那麵綠色的新月旗看似風雨飄搖,卻就是屹立不倒。


    當曼蘇爾率領精銳龍騎兵,突破了阿布國王駱駝兵的糾纏,殺來為蘇丹解圍時,塞巴斯蒂安孤注一擲的亡命衝擊,終於還是功虧一簣了。


    龍騎兵就是騎在馬上的火槍兵,他們裝備著威力尚可的騎兵式火繩槍,以密集的近距離齊射造成殺傷。


    塞巴斯蒂安君臣的近衛騎兵立刻出現了相當可觀的損失,就連國王胯下的戰馬也身中數槍,哀鳴倒地。把


    身穿沉重盔甲的國王也重重摔在了地上。


    近臣們趕緊扶起國王,想讓他撤出戰鬥。塞巴斯蒂安堅決不從,命人又牽上自己備用馬,上馬繼續酣戰不休。


    然而國王的近衛騎兵終究人數太少,在曼蘇爾的龍騎兵如浪濤般前赴後繼的衝擊下,依然漸漸遠離了馬利克的蘇丹旗。


    在這種群蟻噬象的攻勢下,國王君臣各個帶傷。塞巴斯蒂安的三匹戰馬全都戰死,他自己也身中數彈,雖滿心不甘,卻也無力再戰。隻能在所剩無幾的近衛騎士保護下,且戰且退迴了方陣。


    見打退了葡王的拚死一搏,摩軍上下爆發出震天的歡唿聲!


    他們知道,勝局已定,再無變數了。


    曼蘇爾卻不顧一切的衝到馬利克身邊。


    隻見蘇丹白袍浴血,如戰神般橫刀立馬於屍山血海之上。


    “二哥,難道真主把健康還給你了?”方才交戰時,他遠遠看到了兄長揮刀作戰的英姿,那彪悍的樣子完全不像個病人。


    馬利克想對滿臉驚喜的弟弟笑一笑,卻已經沒有一絲力氣。


    其實蘇丹早已經油盡燈枯,隻是靠那口氣撐著。那口氣一鬆,生命也就到了盡頭。


    馬利克用盡最後的力氣道:“我不行了,蘇丹你做,一切都拜托你了。”


    “二哥……”曼蘇爾忍不住哭泣起來,仿佛迴到二十二年前,被兄長抱在懷裏,逃出摩納哥的那個黑夜。


    “不要哭,將士們看著你呢,去摘取我們的勝利吧。”馬利克看了看自己的黃金彎刀,露出滿足的笑容道:“戰鬥到死,我心無憾!”


    說完,馬利克在馬鞍上輕輕向前傾倒,遠處的摩軍將士看來,他們偉大的蘇丹,隻是在低頭沉思。


    隻有身邊人知道,蘇丹已經去世了……


    唯恐動搖軍心,蘇丹身邊所有人都強忍悲痛。


    曼蘇爾接過蘇丹侍衛長奉上的黃金佩刀,深深看一眼已升天國的兄長,然後決然轉身,抽出彎刀咆哮衝向了葡軍的方陣。


    “為了蘇丹!”


    “為了蘇丹!”山唿海嘯的迴應聲中,龍騎兵和柏柏爾騎兵左右夾攻,將阿布國王的駱駝兵徹底擊潰。


    餘下的駱駝兵們徹底鬥誌全無,紛紛掉頭逃竄。


    曼蘇爾率領三萬騎兵順勢追殺,這次,再也沒有任何東西,能阻止他們將葡軍的大方陣團團包圍了!


    他甚至可以從容的命柏柏爾人從旁掠陣,自己親率龍騎兵圍攻葡萄牙方陣。


    為了這一刻,他已經專門針對西班牙大方陣的弱點,訓練龍騎兵十八個月了。


    這些訓練有素的龍騎兵,可以疾馳衝向敵軍,近距離用火繩槍和迴旋炮向葡萄牙方陣開火。並在撞到長矛陣前嫻熟的完成敵前大迴旋。


    這種忽聚忽散的戰術能讓騎兵得以近距離開火,然後迅速退迴安全位置重新裝填,再衝鋒開火。


    這讓葡軍陣中的八千長矛手完全無用武之地,而且密集的方陣讓敵人根本不用瞄準,就可以高效射殺葡萄牙人。


    但絕境之下,葡軍的抵抗非常英勇。在戰鼓聲中,他們的長矛手紋絲不動,堅守崗位。前頭的被射倒了,後麵的馬上上前補位,用身體為退迴陣中裝填的火槍手提供掩護。


    火槍手則快速裝填齊射,盡可能多的殺傷摩洛哥士兵。


    塞巴斯蒂安也在簡單包紮之後,重新投入了戰鬥,盡管身體多處受傷,他仍鼓勵著士兵堅守陣地。


    然而他身上那身暗金色盔甲實在太過奪目,招致了摩洛哥人的重點打擊。國王在馬上指揮火槍手射擊方向時,被一發迴旋炮命中,直接摔在地上,暈厥了過去。


    國王的騎士已經死傷殆盡,還是馬卡龍他們這些‘近衛火槍手’,將陷入昏迷的塞巴斯蒂安搶迴了輜重車圍成的營壘中。


    國王昏迷之後,隨軍出征的葡萄牙四大公爵隻剩布拉岡薩公爵。指揮權便落在這個十歲的孩子肩上,他稚嫩的臉上滿是堅毅,舉起佩劍高唿道:


    “為國王而戰!”


    “為國王而戰!”這一句對葡萄牙人來說比什麽都管用。塞巴斯蒂安這根獨苗苗,是他們全村人的希望啊。


    懷著守護國王的信念,葡萄牙人又堅守了數小時,擊斃了數千摩洛哥龍騎兵。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的死傷也越來越慘重,陣亡超過八千人。陣地上死傷枕籍,都能當掩體用了。最麻煩的是彈藥行將見底,槍聲已經明顯零散了許多……


    不知不覺已是黃昏時分,這場從上午開始的激戰,居然打到了太陽落山。


    血紅的殘陽掛在西麵的長河上,將河水映照成耀眼的紫紅色。


    戰場也被鮮血染成同樣的紫紅色,禿鷲和烏鴉循著死亡的氣息飛來,在天空中盤旋著等待戰鬥的結束。


    這些見慣了廝殺的扁毛畜生,能準確的判斷出,這場戰鬥已經行進尾聲,很快就到他們饕餮的時間了。


    待圍殲完第一線精銳葡軍的摩軍步兵趕來加入戰鬥,葡軍已經搖搖欲墜的本陣防線,終於崩潰了……


    先是殘存的駱駝兵開始逃跑,緊接著那些隨軍的神父、仆從、伶人、女子、廚師也跟著向北麵逃跑。


    繼而便雪崩一般,引發了大潰逃。許多葡萄牙民兵也紛紛丟下武器,跟著落荒而逃。


    可還有兩萬多騎兵在後麵呢,靠兩條腿哪能逃得掉?


    大量的葡萄牙人在潰逃中被摩洛哥騎兵輕易屠殺。看到大勢已去,那些貴族軍官、軍士、神射手也不得不在無謂的掙紮後,選擇向敵人投降。


    無法接受全軍覆沒的絕望,那10歲的小公爵居然隻身上馬,迎著敵人發起衝鋒。對方早就注意到這個穿著小號盔甲的小貴族,怪笑著用長矛把他捅下馬,如獲至寶的壓在地上,綁了起來。


    當他們將這個價值連城的孩子獻給曼蘇爾時,新繼任的蘇丹卻麵無表情的問道:“葡萄牙國王呢?廢王阿布呢?”


    “阿布沒看見。葡王逃跑了,我們的人在緊追不舍!”一名頭領用彎刀指著遠處大潰逃的人群,那個騎在馬上,穿著暗金盔甲的背影十分顯眼。


    一群摩軍輕騎兵怪叫著緊追其後,哪能讓他逃掉?


    一直追到了馬哈讚河畔,正是漲潮時間,河水暴漲。


    任憑那葡王如何催促,戰馬都不肯涉水了……


    葡王隻好沿著河岸朝上遊狂奔,摩洛哥人怪笑著追在後頭。直到天快黑了,才玩夠了貓戲耗子,開槍擊中了馬臀。


    戰馬慘叫著撂了蹶子,把背上的葡王甩在地上。葡王落地後頭盔脫落,露出一臉的絡腮胡子。


    摩軍全都傻眼了,他們都知道塞巴斯蒂安沒長胡子……


    “我是國王陛下的禦前侍衛長,阿威羅伯爵馮特。”那人吃力的解下佩劍,驕傲的笑道:“你們中有貴族的話,可以接受我的投降。”


    “你為什麽穿著國王的盔甲,他人在那兒?”摩軍頭領氣急敗壞的問道。


    “無可奉告。”馮特說著輕歎一聲,心道,希望那些明國人,能帶國王逃出生天……


    ps.下一章很快,不會超過1小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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