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號從外金川門出了金陵城,便沿長江順流而下,抵達北新洲時天已經黑透了。


    長長的沙洲將長江水道一分為二,江麵狹窄,水流湍急,四麵又一片漆黑,行船十分困難。


    負責掌舵的是牛長老的兒子牛歡,雖然還不到四十歲,卻已經在長江上掌舵十幾年了。


    借著船燈的光,他緊盯著江麵,眼看要過去這段了,忽然發現北麵沙洲的蘆葦蕩中,影影綽綽的有動靜……


    牛歡忙拿起望遠鏡仔細一看,隱約隻見數條快船從蘆葦叢中劃出,正摸黑朝著科學號包抄而來。


    “有情況!”牛歡忙大叫一聲,同時拉動了舵室內的警鈴。


    鐺鐺鐺的警鈴聲中,全副武裝的護衛們從船艙內湧出,迅速占據船上各個射擊位置,隆慶式步槍裝藥上膛,嚴陣以待。


    見行蹤暴露,那些快船上的人也不掩飾了,紛紛點起火把,亮出弓箭刀槍,大聲叫囂起來。


    “停船停船,不然不客氣了!”


    眼看去路被擋住,科學號果然緩緩停了下來,同時有人拿著銅皮喇叭喊話道:“此乃官船,載有貴客,速速讓開,否則格殺勿論!”


    “我們找的就是貴客,讓姓趙的小子出來說話!”對麵領頭的囂張道。


    “我是趙昊,你們要做什麽?”不一會兒,科學號上響起個義正言辭的聲音。


    “我們要請你去做客,識相的勸你乖乖下船過來,”領頭的大聲道:“不然……”


    “不然怎樣?”


    “不然休怪我們不客氣了,到時候刀劍無眼,傷到趙公子的貴體就不好了。”領頭的冷笑一聲,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虛,還讓人朝船上射了一箭。


    篤地一聲,羽箭射在了船艙壁上。


    “敵襲?立即還擊!”一聲暴喝在科學號上炸響?繼而船上槍聲大作。


    黑暗中,數不清的火舌噴吐?彈丸唿嘯而至?小船上登時響起一片慘叫聲,落水聲。


    這次被平江伯派來綁票的有一百多號人?一陣排槍,便被撂倒了二十來個……


    餘下的家丁們都懵了?劇本不是這樣的啊?不是說這種有錢有勢沒見過血的小子最惜命嗎?


    隻要嚇唬嚇唬就會乖乖束手就擒嗎?怎麽下手這麽狠啊?而且還他媽有鳥銃?!


    “劉哥,怎麽辦啊?”手下人都望著領頭的。


    那領頭的劉哥糾結片刻,終於在第二次排槍又撂倒十來個人後才如夢初醒。對方憑著火器犀利船又高,己方根本不是對手。


    他趕緊發令道:“撤!”


    眾家丁紛紛調轉船頭?拚命劃船想要往下遊逃竄。


    孰料剛轉過頭來?就悚然發現,不知何時,前方出現了一排兩三百料的大船。


    船上火把通明,將船體照得纖毫畢現,正是操江都禦史衙門下轄的巡江戰艦蒼山船。


    每條蒼山船上?有水兵30名,大佛郎機兩座?碗口銃3個,鳥銃4把?噴筒40個,藥弩4張?堪稱火力強勁了。


    幾條蒼山船把去路一攔?家丁們根本不敢硬闖。


    “趴在船上?通通不許動,否則格殺勿論!”官軍的吆喝聲從蒼山船上傳來。


    家丁們趕緊乖乖照做,而且這樣還能躲避身後的鳥銃。


    ~~


    半個時辰後,官軍帶隊的尹千戶來到科學號上,滿臉堆笑的向趙公子行禮。


    “公子,歹人都抓起來了。”


    “哎呀,這次多虧了尹大哥啊。”趙昊熱情的扶住他,身旁的蔡昆便將一遝厚厚的白銀票塞進了他袖中。


    電光火石間,蔡昆清楚瞥見票麵的顏色是紅的,便知道這是十兩麵額的銀票。這一摞怕是得有個兩千兩了。


    “哎呀,這是幹什麽?”蔡昆登時樂得合不攏嘴,假假謙讓道。


    “給弟兄們喝茶。”趙昊笑道:“不是尹大哥和弟兄們恪盡職守,夜巡不輟,這次我們怕是要栽在歹人手裏了。”


    “都是應該的,應該的。”蔡昆忙賠笑道,其實他看的清楚,趙公子的護衛方才兩輪排槍,便幹掉了一小半的賊子。完全不需要幫忙,也能擊退來犯之敵。


    趙公子這麽說,顯然是希望把這筆賬算在操江衙門頭上。他一個富貴公子,出手這麽狠辣,確實容易招惹非議。


    尹千戶自然求之不得,這可是剿匪的功勞啊,就算趙公子不另給錢,他也願意搶這個人頭。


    “隻是那幫歹人,口口聲聲說,他們是運河的漕丁,來請你去淮安做客的。”但他要是不曉得輕重,吳時來也不會派他帶隊。


    趙公子得先把案子坐實了,人家才願意兜著。別弄得黃泥巴掉到褲襠裏,那麽不是屎也沒人願意兜了。


    “尹大哥放心,他們的鬼話隻能騙鬼!”趙昊冷笑一聲道:“把他們帶上來,我們當麵對質!”


    “正要送給公子審問。”尹千戶趕緊拍拍手,幾名官軍壓上個五花大綁、鼻青臉腫的漢子,正是那領頭的劉大哥。


    “冤枉啊。”劉大哥果然大聲爭辯道:“我們是北運河的漕丁,隻想請趙公子到淮安做客,絕無惡意!”


    “那這是什麽?”趙昊指著,身後艙壁上那支羽箭,一臉憤慨道:“要不是本公子躲避及時,就讓你一箭射殺了!”


    “啊?”劉大哥神色一慌,忙狡辯道:“不不不,這是誤射!小的們太激動,不小心射出來的……”


    “哼,你少睜著眼說瞎話了。”趙昊冷聲道:“我問你,誰讓你們在這裏埋伏本公子一手的?”


    “沒,沒人指使,我們自發的。”劉大哥忙道:“我們是聽說是你主張漕糧海運,斷了我們漕運的生路,來找你討說法的。”


    “你們是從淮安來的?”趙昊冷冷問道。


    “對。”劉大哥點頭。


    “這陣子沒去過金陵?”趙昊問道。


    “沒。”劉大哥搖頭道。


    “有金陵來人找過你嗎?”趙昊追問。


    “沒,沒有。”劉大哥矢口否認道:“咱一個苦哈哈的漕丁,哪勞京城的人惦記?”


    “真的?”


    “真的。”


    “你發誓?”


    “我發誓!”


    “那就奇怪了……”趙公子卻露出貓戲耗子的神情道:“你們怎麽知道我今晚會路過北新洲?整個大明隻有平江伯一人知道此事,他還在金陵城呢!”


    “這……”劉大哥登時額頭見汗,想要改口無奈方才把話說的太死。


    正不知該如何應對時,忽聽護衛沉聲稟報:“抓到一條漏網之魚!”


    “帶上來!”趙公子一揮手。


    馬上,兩個護衛提留著個鼻青臉腫的錦袍男子,出現在燈火通明的甲板上。


    “就是他!”護衛狠狠一摜,那男子登時委頓餘地。


    “二爺?!”看清那人竟是陳王誠,劉大哥終於破功,不禁失聲叫道:“你怎麽不走啊?二爺!”


    “瞎嚷嚷什麽?”陳王誠白他一眼,然後對趙昊豎起大拇指道:“好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趙公子高,實在是高!”


    說著便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道:“我承認,是我從我哥那聽說了你的行程,想請你到淮安做客,好好聊一聊漕糧海運的事情的。怎麽得吧?”


    “事到如今,你還敢狡辯!”趙昊卻飛起一腳,踹在他心口上,把陳王誠踹成了隻蝦米,怒不可遏的吼道:“你對付我隻是幌子,真正的意圖是襲擊長公主!”


    “什麽?”陳王誠驚呆了。“我要襲擊長公主?”


    “什麽?!”尹千戶都驚呆了。


    “你放屁!”陳王誠感受到了危險的氣息,登時恢複了力氣,掙紮著怒道:“想要栽贓陷害,沒門!”


    “事到如今還敢抵賴?!”趙昊冷笑一聲,雙手朝北方抱歉道:“我幹娘寧安長公主殿下來金陵過冬,正要搭我的船迴揚州去,不意被你們這幫反賊偵知了行蹤,居然喪心病狂,意圖行刺她老人家!”


    說著他提高聲調道:“這種潑天的大事,借我個膽子我敢撒謊嗎?!”


    “不敢。”尹千戶眼睛瞪得溜圓,沒想到出現這種神轉折。震驚之餘,他略一尋思就明白麽大的事情,趙昊是沒法撒謊的。這可是長公主遇刺啊,震驚朝野!


    除非高貴仁愛的寧安長公主和他串通撒謊,那怎麽可能呢?


    尹千戶腦瓜子嗡嗡的,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這下立了多大的功勞!這可是營救長公主啊!比營救趙公子值錢一百倍一千倍!


    登時,他望向那陳王誠的眼神登時就不一樣了。尹千戶意識到,自己下半輩子榮華富貴都在這小子身上了。想到這兒,他眼珠子都綠了。


    “不可能,你說長公主在你船上就在啊?有本事讓殿下出來啊!”陳王誠腦瓜子登時嗡嗡的,他大哥也沒告訴他,這船上還有當今皇上唯一的妹妹啊。不,一定沒有!不存在得!


    “安靜!”艙室內忽然響起一聲嬌叱,一個宮裝少女走出了戒備森嚴的船艙。“我幹娘需要休息!”


    那少女也就十六七歲,生得傾國傾城、氣質更華貴無比,月光之下,恍若仙娥,讓甲板上的人們一陣失神。


    “這位是長公主殿下的義女,當朝張大學士的千金。”趙昊輕咳一聲,不是很開心別人這麽看自己媳婦。


    既然小竹子加入了連理公司,趙公子便認為她已經與自己喜結連理了……


    ps.夭壽啊,今天電腦忽然罷工了,自己搗鼓了半天也沒弄好,還累得腰疼,隻好送修。結果一看是主板壞了,換了個主板,迴來發現我擦win10變成盜版了,又打電話給微軟客服,好一個折騰,徹底利索都天黑了。我趕緊繼續寫,估計今晚寫不完了,明早起來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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