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昊這次來西山島,其實是為了給軍械研究所選址的。


    之前他從張居正那裏,接受了幫工部軍器局改進火器的委托。


    為此,張相公還任命他為‘督導委員’,代表內閣監督南京軍器局一應差事。


    但趙昊不願意討那個人嫌,隻跟軍器局要了十來個造槍師傅,就再也沒騷擾過他們。


    就是那十來個造槍師傅,也都被趙公子派去打造錘子鋤頭鐵鍁之類的抗洪工具,到現在還沒撈著跟他照過麵呢。


    這會兒,最困難的時候已經過去。昆開司從蘇州各縣招募到了幾十名普通的鐵匠,沒必要再大材小用了。


    趙昊便命人去接高老漢和那些造槍師傅到了昆山。


    但謹慎起見,他決定還是把軍械研究所,設在西山島上為妙。


    這裏四麵環水、戒備森嚴不說,而且整個島南北長二十二裏,寬也有十四裏,足有五個蘇州城那麽大。就是開炮試炸藥,也不會驚動島外的人。


    實乃作奸犯科……哦不,進行機密科學的絕佳場所。


    之前巡視西山島時,他就大體選定了位於中島的陳家塢一帶。那裏四麵環山,隱蔽且易於把守。中間是一處狹長的平坦穀地,正適合做射擊實驗場。


    這次來,趙昊是要會同設計人員,實地敲定軍械研究所的施工方案的。


    可惜天有不測風雲,第二天一早,一個不好的消息傳到島上,讓他不得不改變了行程。


    潘季馴在昆南勘察三期工程時,突然暈倒在澱山湖邊。鄭若曾等人趕緊把他送迴昆北,又緊急通知了趙昊。


    趙昊聞訊心急如焚,立即命人備船迴昆山。徐邦瑞掛念兒子,也跟著上了他的船。


    ~~


    船隻從西山島一路順流而下,中午時便到了昆山。


    此時已是八月下旬,汛期已到尾聲,昆南的積水也基本消退,露出泥濘狼藉的大片地麵,分不清哪裏是田,哪裏是路。


    顯然,昆南距離恢複正常的居住條件,還需一段時間。潘中丞卻已經在這種鬼地方一連工作了好幾天。


    不管老潘嘴上怎麽埋怨,他對水利工作的認真投入,都足以秒殺那些隻知袖手空談的士大夫們了。


    ‘老潘,你一定不能有事啊!不然本公子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趙昊重重一拍欄杆,轉頭望向遠處小澞河畔的江南醫院,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過去。


    江南醫院已經開張一個多月了,現在每日前來就診者已是人滿為患。


    這一點都不意外,醫院裏可是有三位當世頂尖的名醫坐鎮的。


    雖然日常坐診的大都是他們的弟子,但醫術水平也已經遠超一般的大夫了。


    而且江南醫院實行的是‘彈性診金製’——簡單說就是給多給少隨你,沒錢給幾個鴨蛋、一束燈草之類的也行。實在窮的沒法了,不給診金也無所謂。


    反正他們趙公子開醫院又不為了賺錢。


    結果非但本縣百姓趨之若鶩,就連臨近的蘇州太倉常熟等地的人,也都跑過來看病,險些把醫院給擠爆了。


    趙昊不得不提前幾百年采取預約取號製度。


    除了急診之外,每個科室根據自身能力,每天放出不等數量的‘就診號’,讓患者憑號來看病,這才讓忙的團團轉的大夫們,有機會喘口氣。


    ~~


    趙昊是從後門進醫院的。


    當他走進那間飄著淡淡酒精味道的單人病房時,便見潘季馴換穿一身藍色的棉布病號服,一動不動躺在病床上。


    他悄悄走進病房,將一束金黃色的菊花擺在床頭櫃上。看著雙目緊閉、臉色蠟黃的潘中丞,趙公子歉疚的歎了口氣,問守在一旁的李時珍道:


    “先生,中丞是什麽病?”


    “八成就是蠱蟲病。”自從了解到病菌的世界後,李時珍已經習慣帶著口罩。還帶著個布帽子,看上去跟後世的大夫有些相像。“萬院長親自去檢查他的糞便了,很快就能確定是不是。”


    現在江南醫院已經采取用顯微鏡觀察病人糞便,尋找蟲卵的方式,來確診血吸蟲病了。


    大明的大夫對醫學的理解十分深刻,隻要給他們足夠的科技支撐,便可自行摸索出科學的


    確診方法。


    “血吸蟲,是來昆山後得的嗎?”趙昊捂住嘴。想到潘中丞自來昆山後,幾乎天天踩在泥湯裏。他就覺得八成是自己害了他。


    “不是。”李時珍搖搖頭道:“他體內濕毒之氣已隨經脈血氣,漸至於髒腑,已有腹水積聚。是以這病已經有年頭了。”


    頓一頓,他又道:“我問過他的跟班,據說他這二年忽然有吃土的癖好,這就很可能是腸胃中有蟲引起的。”


    “這樣啊。”趙昊暗歎,我還以為潘總就是單純的好這口呢,原來是有病啊。


    “那他是怎麽昏迷的?”


    “蠱蟲病引起的血虛,加上勞累。”李時珍答道:“送來的時候還發了高燒,估計是又有新的蟲子進到體內,我們已經給他喂了藥,這會兒已經退燒了,很快就能醒。”


    “……”趙昊一聽好麽,感情還是我的責任。


    “那這病能治好嗎?”趙昊對血吸蟲的了解都集中在如何預防上。


    至於治療嘛,他隻知道‘吡喹酮’是特效藥,可自己沒那本事合成出來啊。


    青蒿素好像也有些效果,不過還是先聽聽大夫怎麽說吧。


    “不必擔心。”隻聽李時珍淡淡道:“我有九種藥方可以治療此病,萬前輩亦有七種,大概分殺蟲,吐下、逐瘀、逐水、扶正五類。待確診後我們再商量一套方案出來,幫中丞將此病根治。”


    見李時珍很有把握治療可怕的血吸蟲病,趙昊頓覺安心不少。


    他愈發覺得自己有必要,繼續加大在醫藥學上的投入。


    往大裏說,這是利國利民、造福子孫的大好事;往小裏說,也是讓自己和身邊人能在疾病來臨時,多一些戰而勝之的辦法。


    這樣我們趙公子的傳奇故事,才不至於中途太監啊。


    ps.第三更。嗯,大家也要投票力度,延續趙公子的傳奇故事。再寫一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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