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頓一會後,江遲秋終於迴神聽到自己身後傳來的啜泣聲。他下意識的彎腰想要將兩個孩子抱起來,但是還沒有動手,看到自己袖子上的血汙後,江遲秋就又將手收了迴來。幸虧此時江憲聞的房間大門終於打了開來。實際上剛才聽到走廊動靜的時候,門內的湛小玉就很想衝上前去開門。可是她的動作卻被自己的貼身丫鬟攔了下來,現在見到外麵的動靜終於停了下來,丫鬟這才將門開開。她眼中的江遲秋渾身是血,但是表情卻有些恍惚,就好似丟了魂一樣。“你們……將他們抱走吧,我在門口守著。”江遲秋努力平複了一下心情,這才對湛小玉還有她的丫鬟這樣說道。現在不是糾結禮數的時候,將軍府的守衛本身就不多,他們現在都沒有趕來,顯然已經是兇多吉少了。這裏隻有江遲秋一個人會武功,他都這麽說了,大家自然是要聽他的話。於是沒過多久這裏就隻剩下了江遲秋一個人,以及……一堆屍體。明明是自己將他們殺死的,但是現在江遲秋卻努力將視線向夜空中投去,生怕不小心看到下麵這些人。同時江遲秋還喃喃的念起了當年從明晝知哪裏學來的咒文,想要借此來給自己壯膽這是從前的江遲秋所不屑做的。而就在同一時間,本身在睡覺的明晝知竟忽然從睡夢中精心。明晝知看了一眼窗外的夜空,心中隱約生出了一點不好的預感……這一晚惠國的偷襲並沒有成功。江憲聞深夜帶人出去成功保住了賑災糧,同時惠國襲擊饒穀郡的消息,也連夜向寶繁城中傳去。在將軍府內,江遲秋一整晚都沒有睡覺。除了剛開始的那一堆人外,夜裏又有兩撥人闖入了將軍府中。江遲秋從一開始的緊張害怕,再到後來的麻木,他不斷的揮動長劍不停的殺人。等到天亮起的時候,他終於有了勇氣向走廊上看去。隻見此時這條走廊,竟然已經被屍體堆滿了。江憲聞迴到府中的時候,便看到江遲秋雙手持劍站在房間門口。他目光空洞,臉頰上則沾滿了鮮血。江憲聞從少年上戰場,到現在已經有十多年的時間,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殺過多少人。但是當這一刻看到江遲秋渾身是血的站在此地,江憲聞的心中竟然一陣揪痛。不知何時,從前江家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少爺已經變成了今天這樣。“遲秋……”江憲聞輕輕叫了一下對方的名字,接著上前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而在擁抱結束之後,江遲秋方才稍稍緩了過來。他看了一眼江憲聞,最後竟像兒時一樣輕聲在對方耳邊說了一句:“哥我想迴家……”江遲秋想要迴家,想要看到自己的父母,總之他想離開這裏。他甚至還想……去諸鳳觀住上一陣子。按照原計劃,江遲秋是要等賑災糧發放完後才能會寶繁城的。這件事發生後,江遲秋迴去的時間又被拖晚了一點。而在饒穀郡裏麵住著的這陣子,江遲秋隻要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當時走廊上的畫麵。他被這景象折磨的好幾天都沒有睡好,眼下的青黑也變得愈發明顯起來。直到幾日後收到消息的朝廷派人來和惠國交涉,來人同時給江遲秋帶來了一個源自諸鳳觀的香囊。帶這個東西的人雖然沒有多說,但是江遲秋知道,這香囊絕對是明晝知自己配出來的。說來也是神奇,自從江遲秋睡覺時將香囊放在枕邊後,他竟然不再像之前一樣不斷失眠。雖然依舊噩夢纏身,但他好歹是能夠睡著了。就這樣熬過幾天,江遲秋總算是離開了饒穀郡,踏上了返迴京城的道路。和來的時候稍有不同的是,這一次江憲聞叫江遲秋將他的孩子也一道帶了迴去,打算暫時把他們安頓在寶繁城內,叫父母幫著照看。他們雖都沒有明說,可大家都清楚饒穀郡的太平日子應當是要結束了。負責押送賑災糧草的江遲秋,並不用迴宮專門述職。因此到了寶繁城之後,他便在第一時間迴到了家裏。上次那件事給江遲秋留下的心理陰影有些大,後來他雖然不失眠了,可是每每睡著之後卻總是會忍不住的做噩夢。幾天下來,江遲秋的精神狀態看上去也不太好了。不過迴到寶繁城後,江遲秋還是非常努力的提起了精神,不叫自己的狀態引起父母的擔憂。江遲秋的偽裝還算不錯,在輕描淡寫的將饒穀郡裏麵的事情和父母說過一遍後,他們的注意力便全部放在了被江遲秋帶迴家的兩個小孩子身上。這兩個小家夥出生之後就一直生活在饒穀郡,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爺爺奶奶。“小禾小饒,快來讓奶奶看看!”江夫人上前蹲下,給兩個小家夥一個人送了一個長命鎖。這東西從三年前就已經準備好了,現在江夫人才終於把它們戴在了小主人的身上。“真可愛啊……小禾同她姑姑簡直就是一個模子雕出來的。”給小孩戴好長命鎖後,江夫人笑著對江遲秋說。都說侄女類姑姑,江夫人說的沒有錯,小禾的確與江荷夏有六七分像。而在來的路上,這兩個小家夥就已經聽江遲秋講過了他們的姑姑,於是聽了江夫人的話後,他們便也好奇起了江荷夏現在在哪裏。女人笑了一下說:“荷夏啊又去詩會了,你們同奶奶玩上一會,到了晚上我便帶你們去找姑姑。”這兩個孩子雖然一開始的時候有些怯生生的,可是同江夫人玩了沒有多久,便與對方混熟了。江夫人的身體不太好,此時她雖然才四十多歲,可是早就已經是疾病纏身。看到母親好不容易因為兩個小孩子迴家而有了點勁,江遲秋的心中也難得生出了一點欣慰感來。眼下這樣的畫麵,叫江遲秋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剛才來這個世界時候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