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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妮德推開了別墅的窗戶,外麵滿是冰涼潮濕的霧氣。而微弱的陽光也無法驅散吸入肺中空氣的冰冷,她咳嗽了起來。伊妮德擦掉了嘴邊的血跡。她戴上了那張金色的麵具,用來掩飾臉色的蒼白如雪。


    她換上了化裝舞會時的裝束,預言者的黑袍隔離開冰冷的霧氣,又昭示著不詳與死亡。她騎上一匹白色的駿馬,身體壓得很低,貼近馬背疾馳,追趕著愛或比愛更為冰冷的死。她唱著歌,那片歌聲墜落在靈魂之上,猶如薄霧化為的露水墜在路邊的青草之上。她唱:


    “來啊,烏鴉,來自地獄的信使!你來將一切帶走!”


    “我將希望寄託於你的黑色翅膀,羽翼下藏著永恆之死亡。”


    “來吧,來我這裏!告訴我魔鬼他有什麽消息嗎?”


    她的麵容沒有溫度,那薄薄的金色麵具被霧氣打得冰冷一片,觸手生寒。凝結而成的露水,順著麵具的邊緣墜入她黑色的領口,使她的身體一陣激靈。她依然在歌唱。


    “而我的命運,我的死亡,我的愛情……最後的時刻即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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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裏斯汀·戴耶走下了馬車,走進了墓園。她沿著石雕與墓碑間的小路行走著,手捧一束暗紅色的玫瑰,冰冷的霧氣浸潤在臉上,濕漉漉的像是淚水。她不知道在自己的身後,那輛本該遠離的馬車正沿著鐵柵欄行駛,車夫露出一雙綠色的眼,貪婪而迷戀地注視著她的背影。


    她隻感到天地間一片空曠,冰涼而寂寞,孤獨的隻剩她一人。她的靈魂漂浮起來,思想發散得無邊無際,如同這些霧氣一般充盈整個墓園,也擷取全部的冷清。她順從心靈走向熟悉的墓碑,同時慢慢地開口吟唱,像要傾訴全部的悲傷與心碎。她無限依戀又無限淒清地唱道:


    “你曾是我的一個同伴……你曾是我的整個世界。”


    “你曾待我亦父亦友,然後我的世界崩塌了。”


    “多麽期待你能此地重現,多麽期待你從未走遠。”


    “有時仿佛我在做夢,你又重迴我身邊。”


    “多麽期待能重聽你歌聲,即使知道永不可能。”


    “夢中之你無法助我,前去完成你的心願。”


    “消逝鍾聲與雕塑天使,冰冷且不朽。”


    “他們不該是你的同伴……你是如此溫暖慈祥。”


    她輕聲、輕聲地啜泣著,天地間仿佛也隻剩下這一種聲音。


    第35章 墓地訴歌


    墓園是寂靜的。


    霧是冰涼的,而心是冷的。縹緲的歌聲仿佛要隨風化去,雖遠卻依稀可聞。伊妮德身披黑色長鬥篷,佇立於冷風之中,默默聆聽,心髒處傳來陣陣絞痛。


    克裏斯汀正在深情歌唱,她的麵容淒楚彷徨,神情憂鬱而動人。唿喚的力量有多麽磅礴,靈魂便有多麽渴求。她是一泓水,深處被注入了深沉動人的情感,於是便自然而然地波濤洶湧起來。


    “多少年來強忍淚水,為何往事無法消逝?”


    “期盼你能此地重現,知曉我們必須說再見。”


    “試著去原諒,教導我生活,給我勇氣去嚐試——”


    “不再沉湎迴憶,不再寂靜流淚。不再暗自追悔逝去之年華。”


    “助我與過去……告別。”


    “助我與過去……永別!”


    忽然之間她撲倒在一座墓碑之前,神情怔怔的,很快又失聲地痛哭。她好像不明白自己剛才唱了些什麽,這些年來她一直不能完全地明白,埋藏在她天使般純潔麵容下的,究竟是何等鬼魅的歌聲!她吟唱,她陶醉,可是過後她卻在一片空白中疑惑那究竟是自己唱的麽——還是說人的魂靈與淺層的思想所用的本就不是一個軀殼,她究竟在唱些什麽呀!


    “父親……導師……”克裏斯蒂亞諾哭泣著,無限依戀地撫摸墓碑上那張黑白的照片,“父親呀,幫助我吧!”她好像要成為陽光來臨前的最後一抹雪,死亡在這墓碑前了。


    她聽見了遙遠的小提琴聲。


    起初克裏斯汀以為是幻覺——這聲音如此溫柔嘆息,如此無限愛憐,又如此親切熟悉。這難道不是已經陪著父親葬入墳墓。滋養過她童年光陰的那把小提琴演奏出來的麽!克裏斯汀惶惶然地起身,不知道自己所見是神跡還是鬼影。但最後她聽從了心靈的聲音,又一次跪倒在墓碑前,哭訴道:“父親呀!如果是你的鬼魂真的歸來,請告訴我該怎麽辦吧!”


    此時此刻她仿佛被此地的氛圍徹底蠱惑,而忘卻了自己來此的緣由——戀人不信任好友埃裏克使她倍感痛苦。她的心靈,她的整個靈魂在麵對猶如父親的鬼魂時,徹底敞開到一個難以想像的地步,並將她從不敢深想挖掘的思想碰到了陽光之下:“父親呀!我不能不迷戀歌劇魅影,我也不能不喜愛埃裏克……他們果真是一對兄弟?一個騙局?還是您遲一步送來了神跡!”


    她在她最徹底的傾訴裏沒有夏尼子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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