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是大汗淋漓,像是兩頭拉了兩天兩夜套的耕牛,身上的每個毛孔都在淌著汗水。他們死去了,又活過來;又死去,又活過來,在生生死死之間,感受那一次次美妙的眩暈,扭動。有那麽一陣子,兩人都認為已經到了最高境界,沒想到再接再厲之後,更高的山峰又被他們征服了,並且看到了更加美妙絕倫的風光。


    以為這樣的風光已經歎為觀止了,沒想到還有高聳入雲的山峰和縹緲的仙境在等著他們。兩人就這樣攀登者,超越著,挑戰著,直到最後,在激烈的衝刺和驚恐萬狀的叫聲中,他們唿地一聲,同時飛到了九霄之外,身體輕若鴻毛,飄飄蕩蕩,氣若遊絲。極度的眩暈和前所未有的感覺讓兩人都感覺到了恐懼,他們深深的嵌合著,又緊緊抱住了對方,害怕一鬆手對方就會瞬間墜落,再也找不迴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活過來的時候,江風聽到了輕輕的啜泣聲。用手一摸,摸到了一張滿是淚水的臉。他扳了她的肩頭去看,她卻把臉埋進了他懷裏,不讓他看她的淚眼。


    江風抱著這個女人溫熱的身體,撫摸著她光滑細膩的後背,感覺到了她身子的顫抖,感覺到了她的心跳。一種強烈的責任感油然而生,不管怎麽說,她也是自己的女人啊!雖然她從未要求過自己什麽,雖然她一再強調不必為她負責,但作為男人,對女人是有著與生俱來的責任的,絕對不能任其被西風摧殘,零落成泥碾作塵。


    直到這個時候,江風才想起今晚來此的目的,還有重要的消息沒告訴葉芷呢。此時此刻,硝煙還未散去,江風實在不想破壞彼此的心情,但嚴峻的事實在眼前擺著,他不能逃避,他必須麵對。


    葉芷,這些年你太累了,該放鬆放鬆了。這樣吧,你聽我的,把公司交給副手打理,然後出去散散心吧,關了手機跑的遠一些,過一年半載再迴來,那時候你還是你。


    江風玩弄著葉芷垂在胸之間的頭發,斟詞酌句地說著,希望她能接受自己的建議。他沒有使用“出逃”“潛逃”這樣的字眼,而是使用了“出去散散心”,相信葉芷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果然,葉芷抬起了臉,說,江風,你是說,讓我出去躲躲風頭?


    江風嗯了一聲,說,可靠消息,米自強供出了一些對你很不利的事情,省裏可能會對你采取行動。


    葉芷默然無語,過了一會才說,謝謝你江風,我知道你在擔心我。但我的性格中根本沒有“逃跑”這兩個字眼,再大的困難,哪怕是人頭落地,我都要睜大眼睛麵對。我這一生,很多事情做的確實狠了點,也可以說是因果報應,罪有應得吧。其實我從一開始,就料到了自己的結局,隻是不知道這個結局什麽時候會來。現在看來,它已經來了。


    江風坐了起來,把葉芷也拉了起來,急切地說,葉芷,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個道理你應該懂吧?聽我的,出去避一段,這種東西也是一陣風,躲過去了就沒事了,何必非得坐以待斃?你要是有了事情,我心裏怎麽會好受……


    江風說著,動了感情,眼睛濕潤了,抽了下鼻子。葉芷認真地看著他,笑了下,伸出雙臂抱了他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幾下,說,你這個傻瓜,真是愛死我啦。江風,今生遇到你,我一點都不後悔。我的人生因為有你,才像是枯木逢春,才有了那麽多美好的迴憶。這是我打打殺殺一生中收獲的最大最寶貴的財富,雖然這種感情有些見不得陽光,雖然我明明是在奪人之愛。我們的相識是以彼此身體的融合開始的,這段感情的終結也應該以同樣的方式落幕。雖然我很遺憾,但這都是定數,你不相信也不行的。


    江風叫了聲葉芷,緊緊抱了她,說,遇到你我也不後悔。我們的感情不會終結,不會落幕的,隻要你願意。可是葉芷,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我們必須保持清醒頭腦,說不定針對你的行動正在策劃呢!我們必須趕在他們前麵做出選擇,絕對不能就這樣束手就擒。葉芷你聽我的,現在就收拾東西走,走的越遠越好!不管你走的有多遠,我都會去看你,不會讓你寂寞的!


    葉芷笑了一下,笑的很淒慘。她撫摸著江風鐵塊似的胸肌說,讓我亡命天涯,做個像米自強那樣的通緝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即使去坐牢,我也得在你麵前保持我的形象。最好是能把我槍斃了,這樣就省去了萬千煩惱……


    江風伸手捂了她的嘴巴說,不要瞎說,趕緊往地上啐一口!葉芷沒有去啐,卻又給了他一個吻,說,江風,還記得上次我被抓嗎?你費盡力氣把我撈了出來,我還沒有好好感謝你呢,可惜啊,今後怕是再沒有機會了。不過我先告訴你,這次我如果進去了,你就不要再白費力氣了,弄不好還會引火上身呢。我可不願意看到你為了我丟官。


    江風著急起來,說,葉芷,不要說的那麽絕望,現在還有機會,一切都還來得及!打黑除惡隻是一陣風,刮過去就沒事了,你該幹嘛還幹嘛。再說,現在雲湖是鄭書記執政,她對你印象不錯的,我去求求她,她肯定會伸出援手。但當務之急,是你必須走,馬上走,一天都別在雲湖待下去。要不,我陪你走!


    葉芷伸出手來,把江風額上的亂發理了理,那些頭發剛才都被汗水打濕了。她像個母親在教導不懂事的孩子,說,傻子哦,為了我你丟掉現在的一切,值得嗎?在你眼裏我還算是個好女人,可別人不這麽認為。剛開始認識你,我隻是想利用你,和你上床是因為我x饑渴,需要男人;現在呢,明知道你有妻子有家庭,我還要偷吃你,你說我算不算很卑鄙?說我是蕩f也不為過吧。


    江風激動地叫道:葉芷,你別說下去了!何必這麽作踐自己!你如果認為自己卑鄙的話,我算什麽?我還不如你專一呢。孽緣也是緣,今生發生的一切都有上一輩子的道理,所以我們都不要過分地自責。好了好了,這些話留著以後再說,現在你趕緊答應我,盡快離開雲湖!你要是不答應,我,我現在就把你綁了塞進車裏送你走!


    葉芷哈哈笑了,說,這個方法不錯嘛,我要看你能不能下手去綁我。好吧,江風,這個事情你讓我考慮一夜,明天早上答複你。


    江風不相信她,說,你這是托詞吧?你心裏肯定就沒打算出去。


    葉芷說,那也不一定,萬一我改變主意了呢?好啦,已經是深夜啦,你該迴家了。來,讓我再給你穿一次衣服。


    江風嘴裏說著不用了不用了,但還是老老實實地讓葉芷給他穿好了。葉芷臉紅的像三月桃花,拉著他的雙手捂在自己一雙胸上,問他,她們好看嗎?江風說,好看。葉芷說,如果以後見不到,你會想她們嗎?


    江風說,怎麽會見不到呢,它們就是我的。


    葉芷嗯了一聲,雙手托了自己的胸說,你再親親它們。


    江風從樓上下來的時候,抬腕看看表,已經是淩晨一點了。他抬頭看了看,葉芷正站在窗前看著他,朝他招手,窗戶上映著她那完美的曲線。江風呆呆地看了一會,戀戀不舍地和她揮了揮手。他在心裏說,葉芷,但願老天保佑你。


    開著車出了葉芷的白沙洲高爾夫俱樂部,江風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覺得心裏很空,同時又有著揮之不去的擔心。


    省委這次下這麽大的決心在整個江南省掀起打黑除惡風暴,絕對不會是一陣風就過去了,剛才那樣說隻不過是為了安慰葉芷而已。最聰明的辦法,莫過於先逃出去,這樣才有迴旋的餘地。可葉芷又不肯出逃,她說是明天答複,其實答案就寫在她臉上,她是不會去做個通緝犯的。


    唉,她的個性太強了,丟不下這個麵子。江風決定,明天上午再見她一次,再努力說服她,實在不行,找個地方把她藏起來也行。藏地窖裏?怕葉芷不會去做一隻地老鼠的。


    這條通往高爾夫球場的路是葉芷專門修建的,屬於專用路,平時除了來俱樂部消費,並無閑雜車輛。此刻深夜,路上更是不見一個車影人影,四周很安靜。


    江風一邊開車,一邊想著如何說服葉芷出逃,猛然看到汽車燈柱裏出現一輛草綠色卡車的影子,嚇了一跳,趕緊踩了一腳刹車。


    心裏想,幹什麽的,晚上開車不開燈,摸黑走路?仔細一看,像是輛jun車,篷子遮的嚴嚴實實的,看不見裏麵是否有當兵的。


    這一輛剛過去,又一輛同樣的車開了過來。一連過去了六輛。


    江風嘀咕道,這深更半夜的是要幹什麽呢?幽靈似的。


    走出幾十米,猛然間醒悟過來,哎呀大叫了一聲,他們是去抓葉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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