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善武已經等得不耐煩,開始下最後通牒了。他的手下已經取來了撬杠、大錘等工具,虎視眈眈地站在車旁,隻等他一聲令下就開始動手撬車。


    肖國華調離公安局的當天佩槍就上繳了,劉善武知道車上的人現在是手無寸鐵,所以非常放心大膽。再說自己帶這麽多人,團團圍定,他肖國華再有本事也是插翅難逃。


    劉善武此刻心裏非常清楚,隻需自己一句話,這輛途銳幾分鍾內就會被撬開,車上的人都得像揪田鼠似的被揪下來。不過也不能表現的太急,反正獵物已經成為甕中之鱉了,得把過場走好。


    哼,肖國華,江風,也不能怪我劉善武不給你們麵子,是你們先不配合我,不配合大老板的。想從我眼皮下把崔晚庭帶走?做夢去吧!


    眼見得情況緊急,江風問肖國華怎麽辦。肖國華到底是老公安,臨危不懼,此刻並不慌亂。他鎮定地說,鄭市長馬上就會趕到,現在咱們要做的,就是先拖住劉善武,能拖一秒是一秒。這樣吧,我先和他糾纏一番。說著,拿出手機,撥通了劉善武的電話。


    兩人中間隻隔著一層車玻璃,在電話裏開始講條件了。


    肖國華說,劉善武,我知道你要的是崔晚庭,但省廳也要他,如果把他交給了你們,我在省廳那裏怎麽交待?希望你能認清楚形勢,不要執迷不悟。


    劉善武說,肖局長你是明大理識大體之人,這個時候還說什麽省廳?有什麽問題在雲湖處理不了,非得要往省裏跑?我勸你還是腦子清醒些,不要被人迷惑了,趕緊打開車門把人交到我們手上才是正確選擇。


    肖國華說,劉善武請你弄明白了,崔晚庭他是個受害者,被人綁架後差點被殺害,在外躲了這麽久迴來,理應得到保護,你帶這麽多人聲勢浩大地搶他是什麽意思?難道他是逃犯?


    劉善武狡辯說,我帶他迴去正是為了保護他,你也知道,崔晚庭案子一直懸而未決,省裏要催的緊,我們當然需要他配合把案子調查清楚,把真正的罪犯繩之以法!


    肖國華說,真正的罪犯是誰?你難道心裏不清楚?


    劉善武道,沒拿到證據之前,誰也不敢說誰就是罪犯。你們這樣偷偷摸摸深更半夜地帶著崔晚庭往外跑,誰知道你們去幹什麽?是不是劫持著他很難說。


    肖國華冷笑道,劉局長你的想象力真豐富,不去寫小說就可惜了。好吧,我可以把人交給你,但你又如何保證他的安全?我估計用不了兩天崔晚庭就會意外死亡的。


    劉善武有點不耐煩,說,肖國華你怎麽像唐僧似的婆婆媽媽的?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啊。


    肖國華說,人都是會變的,你劉善武以前也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啊。你知道“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嗎?


    劉善武惱怒道,我劉善武是不是瞎馬,用不著你肖國華操心!你先想想自己的處境吧,我還真為你擔心呢!


    肖國華說,道不同不相為謀,我肖國華做人坦坦蕩蕩,不會用彌天大謊來欺騙社會,用替死鬼往自己臉上貼金。聽說省委正在研究處理意見呢,我作為你多年的上級,還是善意提醒你一句,月盈則虧,凡是不要做的太過,要給自己留條後路啊。


    劉善武正待發作,猛然醒悟過來,意識到肖國華這是在故意拖延自己,一句多餘的話也不再給他囉嗦了,啪一聲合了電話,惱羞成怒地罵道,媽的,差點又被你這隻老狐狸給耍了!說完向手下一揮手,大聲命令道,撬車!如遇放抗可以開槍!


    警察們答應一聲,撲上來舉起家夥就要動手。江風怕碎玻璃落袋自己臉上,趕緊雙手抱了頭。


    正在這時,響起一陣急促的汽車喇叭聲,鄭爽的車到了。他的司機小白挺厲害,又是閃燈又是鳴笛,硬是衝開一條道路,把車開到了江風的車旁,停了下來。鄭爽優雅地下了車,站定,問劉善武說,劉局長,怎麽迴事?


    劉善武這個時候明白了,原來剛才肖國華故意拖住他,是在等鄭爽這個救兵。自己再有大老板的命令,鄭爽也是市長啊,即使心中有天大的想法也不能表現的太過。


    所以他還算恭敬地說,報告鄭市長,失蹤半年的崔晚庭找到了,就在住建局江局長的這輛車上。崔書記的意思是,要盡快把他保護起來,這樣有利於案子的偵破,所以我就帶人來了。但江局長不開車門,我正在給他講道理呢。肖局長也在車上。


    鄭爽說,哦,我忘了給崔書記通氣了。是這樣的,省公安廳非常重視崔晚庭案子,得知他迴到雲湖後,要求我們雲湖方麵馬上派人把他送到省廳,省廳有另外安排。你劉局長想保護崔晚庭的心情我是理解的,說明你工作做的很到位,但現在必須聽省廳的,如果你有什麽疑問,可以直接給肖廳長聯係。


    劉善武額上冒出汗來,悄悄擦了一把,吱唔著說,可是,可是,鄭市長,崔書記明明交待要……


    鄭爽揮手打斷他說,崔書記那裏,我去給他講。你現在放他們走就是。


    劉善武來的時候崔定親口對他講,不惜一切代價把崔晚庭給我搶迴來!搶不迴來活的就搶死的!劉善武也知道崔晚庭對崔定意識著什麽,所以此刻進退兩難。自己該聽崔定的還是聽鄭爽的?很顯然,不管聽誰的不聽誰的,將來都沒有好果子吃,下場必定都會很悲慘。劉善武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說不出利索話來,隻是說,鄭市長,這,這……


    鄭爽鳳眼一瞪,說,怎麽,劉善武,沒聽清我剛才說的什麽?


    劉善武擦了把額上的汗說,聽清了聽清了,鄭市長,這樣吧,你現在給崔書記打個電話,你們商量個意見,我馬上執行。這樣我就……


    鄭爽再次不耐煩地打斷他,提高聲音,威嚴地說,劉善武你想怎樣!告訴你,我說話從來不說第二遍,再拖延下去,你的責任更大!你還嫌自己犯下的錯誤小?我想救你都不知道該從哪裏下手呢,你還在這裏和我討價還價!


    劉善武的臉成了豬肝色,雙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了,看上去相當可憐。這家夥困獸猶鬥,再做了一陣劇烈的思想鬥爭之後,他忽然咬牙道,沒有崔書記的命令,人我不能放走!


    這句話一說,現場一下子靜了下來。他這等於是公開和市長叫板了。小人物確實很難做,這個時候他劉善武就是在賭,賭崔定贏賭鄭爽輸。賭對的話,將來自己還能得瑟一陣,賭輸了就乖乖地認命。


    鄭爽的臉色拉了下來。還沒有人敢當著她的麵說這樣的話,劉善武是第一個。她眉梢一挑,正要發作,又響起了一陣嘟嘟的警用汽車喇叭聲。眾人迴頭一看,崔定的奧迪q5打著爆閃風馳電掣地衝了過來。


    崔定的車還沒停穩,劉善武就忙不迭地跑上去拉開了車門,右手放在車頂,服侍著崔定下了車。


    崔定皺著眉頭,臉色像是剛剛從水裏撈出來,陰的能擰出一盆水來。雖然氣氛緊張,但他的動作還是慢吞吞的,刻意顯示著他作為市委書記的鎮定和自信。


    和他同車到達的,還有政法委書記鐵英。鐵英緊隨其後下了車,臉膛紅撲撲的,顯然剛從酒桌上撤下來。他緊繃著臉,配合著崔定,神情肅穆,如臨大敵。


    劉善武像一隻受人欺負的流浪狗見到了自己的主人,驚喜地搖著尾巴,激動得聲音都破了。他側著身子走著,指著江風的車叫道,崔書記,崔晚庭就在那輛車上,肖國華也在上麵!他們膽敢不下車!


    崔定沒看他也沒吭聲,繼續往前走著,可能從心底裏看不上這個忠心耿耿的庸才。


    劉善武是夠聽話的,但智商太一般了,利用他一下還可以,絕對不能委以重任。這一點崔定心裏非常清楚。他之所以在他麵前含蓄地提出鐵英馬上要退的暗示,實際上是等於在劉善武的鼻子前麵放一把青草,好吸引著他賣命幹活。至於政法委書記的位子,他早就考慮的有人選了。


    鐵英沉著臉說,劉善武,讓你帶個人都帶不走,要你是幹什麽吃的?屁大的事還得讓崔書記親自跑一趟?


    劉善武支吾著,看了一眼凜然站著的鄭爽,低眉順眼地說,本來我是要帶人的,可鄭市長……不讓……


    隨著鄭爽投來嚴厲的目光,劉善武伸伸脖子,把後半截話咽到了肚裏。


    崔定站住腳步,環視了一下現場的情況,就像一位手握權杖的國王在巡視自己的領地,自信心爆棚。然後他背著手一直走到鄭爽麵前,用不高不低的聲音說,鄭爽同誌,怎麽迴事?


    雲湖的兩個一把手針鋒相對地麵對麵站在了一起,這是不容易看到的盛況。現場一下子安靜下來,大家都默不作聲地站著,每個人都嗅到了空氣中的火藥味。每個人心中都有一份莫名的激動,等著有什麽事發生。閃爍的警燈把這緊張的場麵渲染的光怪陸離,紅藍的燈光交替映照在崔定臉上,這讓他看上去有些猙獰,也像是隨時都在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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