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國華裝迷瞪,說江風看你說哪裏話,我會派人盯你?可能是你誤會了。


    江風笑了聲說肖局長,我江風雖然不幹公安,但還是有一定偵查反偵查技術的,有沒有人跟蹤能看不出?我知道你也是在執行命令,咱們弟兄們說話用不著這麽隱晦了吧,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


    話說到這裏,肖國華不好再說什麽,也嘿嘿笑了兩聲說,江風兄弟是明白人啊。你說對了,我也是在執行命令啊。不過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相信兄弟你的為人,是絕對做不出那種事的。有人盯梢就盯梢吧,就當我給你派去倆保鏢。


    江風說,你再派人的話派兩個機靈點的,那麽大個子戳在馬路牙子上,還跟的那麽近,憨子也能看出是便衣。


    肖國華哈哈笑著說,兄弟你不搞公安也真是屈才了。說完又壓低聲音正色說,江風給你提個醒。我抓了幾個在“12.2”事件中行兇的嫌疑人,他們的口供對你很不利。老板交待說下一步要對你采取措施,你要有心理準備。


    江風聽到這個消息,真是又氣又恨,牙齒咬的咯嘣嘣響。說,肖局長,謝謝你的提醒。我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門,我就不相信姓崔的能把我怎麽樣!難道把我也辦成第二個趙連海?


    肖國華噓了一聲道,可別再提趙連海了,他和陳天祿一樣都是冤鬼啊。


    江風說,既然知道冤,那你這個局長為什麽不伸張正義?


    肖國華歎了一聲說,事情哪有你想象的那麽簡單?你沒在我這個位置啊,在的話你也得造冤案。老板的旨意你敢違抗?好了好了,這個事情不能再提了,認起真來的話,估計我也得進去喝稀飯。咱還是說你的事吧。兄弟啊,我也很矛盾很糾結啊。一邊是鄭市長一邊是崔書記,我夾在中間你不知道有多難受。老板真下令要動你的話,我還真得傳你。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這個道理你也明白。


    話說都這個份上,說明肖國華還是有些良心的。江風沒再和他多說什麽,隻是說,好,我等著你來抓我。


    掛了肖國華的電話,江風想給鄭爽打個電話把這個情況匯報一下,又擔心她在開會什麽的,就給她發了個信息,說自己現在已經被監視居住了,崔有可能動手。


    鄭爽迴信息說,沉住氣,我過問一下再說。


    第二天一大早,楊柳帶著孩子們剛下樓,又響起了敲門聲。江風還以為楊柳忘什麽東西了迴來取,讓保姆小青打開門一看,外麵站著三名男子,都是膀大腰圓的,也不說話就闖了進來。


    江風正刮胡子,下巴上都是泡沫,看到進來這三個人麵生,心裏就明白了。其中一人拿出工作證晃了一下說,對不起打擾了,我們是市公安局的,請江局長跟我們走一趟,有些事情想和您核實下。


    話說的還算客氣,江風說,沒問題,你們先在門口站一會,我洗把臉就跟你們走。


    到了公安局大院,看到政法委書記鐵英的車在樓下停著。吃了一驚:難道鐵英要親自審他?看來崔定決心不小啊,非把他這個替罪羊烤熟吃了才肯罷休。


    不過仔細想想,隻有把自己這隻替罪羊的罪弄實在了,崔定才有可能逃避責任,為了保住頭上的烏紗,他是什麽事都能做出來的。唉,隻能怪自己一時鬼迷心竅,人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自己還總幻想著要狼不吃肉改吃草,可能嗎?


    鐵英還算給他麵子,沒在提審室審他,而是在公安局小會議室裏等著他。江風進去一看,鐵英黑著臉在會議桌北麵坐著,旁邊陪著的是紀委監察局局長常寬,公安局長肖國華。一個看著有些麵熟的漂亮女警坐在會議桌的一端準備記錄,看見江風進來,對他點了點頭。


    江風忽然想起來,幾年前自己因為“小姐來信”到公安局接受審問,記錄的就是個女警。幾年了,也沒什麽明顯變化,隻是身材稍顯豐腴。


    這就是一個標準的審訊小組了,並且規格挺高。江風覺得有些好笑,這幾個人也太像模像樣了。好笑之餘又有些氣憤,這不明顯是把他當做犯罪嫌疑人了嗎?自己好歹是縣級幹部,真是犯了什麽錯的話,程序上也不是這樣走的。這樣想著,臉不由自主就拉了下來,一屁股在會議桌南麵坐了下來,口氣生硬地說,鐵書記,您開審吧,我保證實話實說,但無中生有的事,誰也貼不到我臉上!


    鐵英沒想到江風說話這麽衝,明顯愣了一下,剛才還陰著的臉緩和了一些,說,江風同誌,怎麽能這樣說呢?組織上找你談談話,了解些情況,怎麽能說是審呢?


    又是“組織”,江風聽到這兩個字就頭蒙。他看著鐵英一本正經的臉,知道他這會就代表著崔定,代表著組織。事到如今,太軟弱隻能說明自己心虛,江風打算強硬到底,所以還繃著臉說,鐵書記,我想問一下,既然是談話,在哪裏談不行,為什麽非得到公安局?即使又一萬個理由非得到公安局,打個電話通知我就行了,我又沒有潛逃,為什麽非得派幾個警察去家裏帶我?再說,如果不是審訊的話,還需要做什麽記錄?


    鐵英張張嘴,想說什麽,沒說,偏過頭對肖國華說,怎麽搞的肖局長,江風同誌說的在理啊,他現在又不是嫌疑人,怎麽派人去家裏呢?打個電話不就解決問題了嗎?


    肖國華臉上的表情很尷尬,心裏說,不是你鐵英親自交待的嗎?這會倒會裝糊塗充好人。看來這些大官們都的一個習性,那就是臉皮比城牆都厚,說起瞎話眼都不眨。


    心裏是這樣想的,但官大一級壓死人,鐵英說煤是白的,自己絕對不敢說是黑的。所以肖國華做檢討說,怪我怪我,工作方法有問題,沒有仔細考慮影響。說著對做記錄的女警揮揮手,那女警捧起本子踩著高跟鞋出去了。


    鐵英拿起保溫杯喝了口水,說,江風同誌,今天請你來,是想要你把“12.2”事件的前前後後詳細談一下。畢竟當時你在場,是主要當事人,了解的肯定更全麵些。說說吧,實事求是,男人嘛,又是領導幹部,犯了錯誤就要敢於麵對,隻要能認識到錯誤,還是好同誌。


    江風朗聲說,請鐵書記放心,我江風到現在也沒學會說瞎話,更不會為了推脫自己的責任而顛倒黑白,把屎盆子硬往別人頭上扣。


    鐵英不自然地抽了抽嘴角,說,這我知道,誰也不會顛倒黑白的,你說吧,說詳細點。


    江風就把12月2號那天發生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但沒有說崔定說過米自強成立了個拆遷公司,必要的時候可請他幫忙的話。


    鐵英聽完,抽著煙默不作聲,好久才問,還有呢?


    江風說,沒有了,該說的都說了。


    鐵英笑了下說,真不認識那些打人的人?


    江風說,真不認識。


    鐵英帶著嘲諷的口氣說,那麽說是你人格魅力大,他們主動去幫你工作的?


    江風強忍住怒氣,說,鐵書記,這個你別問我,這些人為什麽會出現在拆遷現場,我不知道,但我想有些人應該知道,隻是不敢承認罷了。


    鐵英哼哼笑了一下說,江風同誌,你沒說實話啊。你再想想,看看還有什補充的沒有。沒關係,就是剛才說錯了也不要緊,咱們又沒記錄,你現在改正還來得及。


    憤怒壓抑的太多,倒使江風出奇的冷靜起來。他也哼哼笑了下說,鐵書記,難道你逼著我撒謊?我剛才說過了,我學不會,也不會甘願做誰的替罪羊!


    替罪羊這三個字讓鐵英拿煙的手抖了一下,他裝作彈煙灰,巧妙地掩飾了過去。一旁的常寬說,江局長,鐵書記對你可是一直抱著很大希望的啊,你可不能讓他失望。


    江風最恨這種煽風點火的小人,當即把話接過去說,那麽請問常局長,你是希望我說真話呢還是說假話?你的意思是鐵書記喜歡聽假話?


    常寬麵紅耳赤,說,鐵書記講原則的很,當然是要聽真話了。江風說,那我無可奉告了,因為剛才已經說過了。


    鐵英抬了抬手,阻止常寬再說下去。他慢慢地打開麵前放著的一個檔案袋,拿出一疊紙來,推到江風麵前說,江風同誌你看看這個。


    江風拿起來一看,是幾張審訊記錄。被審訊的人名字都很陌生,但上麵自己的名字很熟悉。其中有一段話說:11月25日晚上,住建局江風主任給我打電話,約我出去喝茶,喝茶的時候他說,他在拆遷方麵遇到了硬骨頭,上麵任務壓的又緊,讓我幫助他組織強拆,報酬是三萬元現金。我擔心出事,就說,我手下的人都沒輕重,萬一弄出人命咋辦?他說,到時候如果遇到阻撓,你們隻管往死裏打,出了人命我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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