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麽說,這也等於是賀方給葉芷幫了個大忙。所以葉芷提出晚上要請他吃飯,江風很爽快地就答應下來了。葉芷眨著眼睛說,記住今晚你已經是我的了啊。江風一笑說,好吧好吧,我把自己賣給你。


    而此刻,市委書記崔定正在辦公室裏發脾氣。早上剛到辦公室,就有一幫人排隊等著他,這事那事的,說是匯報工作,其實都是講條件伸手要錢的,好像市財政就是金山銀山永遠挖不完。


    崔定處理問題還算幹脆利索的,就這樣還是連去趟洗手間的空都沒。好不容易打發走了這些人,剛剛喘口氣喝口水,秘書長臧奇鬆敲門進來了,手裏拿著一張晚報。


    臧奇鬆原來是市委副秘書長,蘇榮事發後,原秘書長受到牽連,崔定迴來後就把臧奇鬆提了起來。臧奇鬆個頭不高,麵色白淨,不苟言笑,最善於揣摩人的心思,城府極深。


    臧奇鬆揚了揚手中的報紙說,崔書記,今天的報紙看了嗎?


    一般情況下,秘書長是不會提醒市委書記去看報紙的。一旦提醒了,那就說明報紙上有什麽異常。崔定本來靠在椅背上的,聽了臧奇鬆的這句話,坐直了身子,說,怎麽了?


    臧奇鬆把報紙攤開放在他辦公桌上,指著葉芷的照片說,你看這裏。


    崔定看了一眼,馬上就皺緊了眉頭。等看完了文字內容,臉就成陰天了,眉頭陰的似乎能擰出水來。和大多數人一樣,他拿起報紙,刻意看了看發行日期,還瞄了一眼桌子上的台曆。然後,把報紙狠狠一拍,問臧奇鬆,這個葉芷什麽時候出來的?


    臧奇鬆小心地說,可能是前天晚上。


    崔定臉上帶著慍怒之色,說,你這個參謀是怎麽當的?葉芷出來快兩天了,你這時候才給我拿來一張報紙?如果是行軍打仗,你早就全軍覆沒了!


    臧奇鬆誠懇地檢討著,點頭哈腰地說,是我工作做的不到位,請崔書記批評。


    崔定不再看他,轉而又開始認真研究起葉芷那張照片來,好像想從上麵發現一些什麽信息。一邊看著,一邊在鼻孔裏吭吭地吐著氣。看了一陣,抬頭說了這麽一句話:你把報社的龐總編給我叫來。


    報社總編龐文清,是從市委宣傳部下去的,據說是犯了什麽作風上的錯誤才下放的,實際上銀窩挪到了金窩,自得其樂。


    他胖胖的身材,油光發亮的一個大腦門直通到腦後,兩邊稀稀疏疏地長著幾根發黃的毛發,因為要支援中央,就留的特別長,一根根用摩絲梳理到頭頂。因為太少了,露著光光的頭皮,像穿了一件透視裝。


    關於此人,坊間流傳著不少笑話,其中最經典的是“龐總編改稿”。說是報社新分來一位女大學生,寫了一篇稿子讓龐總編修改。龐總編看了後說,你這稿子,上半部分比較豐滿,其中有兩點比較突出。


    女大學生暗喜,龐總編話鋒一轉,說,下半部分可是有點茅草啊。其中還有一個很大的漏洞。


    女大學生急了,說,總編,你能不能幫忙修改下?


    龐總編說,好吧,茅草我給你梳理梳理,漏洞我給你補上。


    女大學生又問,那啥時候能發表?


    龐總編說,日後再說。


    臧奇鬆一個電話,龐文清慌裏慌張地趕到了崔定辦公室。崔定眼睛還盯著那張報紙,頭也不抬,也不讓他坐,龐文清就尷尬地站在那裏。看臉色知道老板生氣了,緊張地大腦門上滿是汗珠。


    足足有五六分鍾,崔定才抬起頭,說,我的總編啊,你連一點政治敏銳性都沒有,還怎麽做總編?


    龐文清誠惶誠恐,不知道該如何迴答,隻是幹笑著,不知道自己哪裏惹著了老板。


    崔定把報紙扔給他,說,你自己看看吧。


    說實在話,龐文清日理萬機,每天審核的隻有黨報的頭版頭條,更別說是晚報了。所以晚報發了什麽內容,他還真不知道。此刻拿起報紙,目光先落到了葉芷高聳的一雙胸上。繼而一想,葉芷不是被抓了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知道自己是犯了大錯了,額上的汗水更是洶湧而下。


    崔定盯著他說,龐總編,你這不是和市委唱反調嗎?


    問題開始上綱上線了,龐文清慌了,語無倫次地檢討了一番,說是自己失職。崔定毫不留情地說,你的問題以後再說。又指著報紙上“賀方”這個名字問,賀方是誰?他怎麽會有這麽大的膽子?不是你在背後支持他吧?


    龐文清為了表明態度,咬牙切齒地說,這個賀方,總是不聽招唿,我迴去就把他這個副總編撤了!


    崔定哼了一聲,說,怎麽處理是你們報社的事情,你自己看著辦,我不幹涉。至於你這個總編,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再出什麽差錯你就乖乖地歇菜好了。


    龐文清又掏心掏肺地保證了一番,說再出問題的話,我主動辭職。


    崔定沒說什麽,擺擺手,讓他走了。


    龐文清迴到報社,馬上把賀方叫到辦公室,罵了個狗血噴頭。又開會研究,停止了賀方的職務,待崗反省。並且下令,今後的報紙上,沒有特別的允許,絕對不能出現銀河公司和葉芷這幾個字!


    崔定有些失望。本以為到任後第一把火先燒到葉芷身上的,沒想到火苗剛點著就被人澆滅了,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雖然他對葉芷高調亮相這件事非常生氣,但除了警告龐文清,處分當事人之外,他也不能再說什麽。畢竟專案組都沒調查出葉芷的問題,市裏憑什麽治她的罪?隻能放長線慢慢計議。


    哪料葉芷在報紙上亮相後,又緊接著出現在好幾個公共場合,還發出了一份什麽告市民書,說是為了迴報社會,銀河公司的樓盤對下崗職工優惠10%。一時間她的正麵形象似乎越來越偉大了。


    崔定叫來副市長鄭爽,商量如何殺殺葉芷的威風,最好是還讓她進去。本以為鄭爽是鐵杆支持他的,沒想到在這個事情上,鄭爽竟然表現的不怎麽積極,說,崔書記,我的意見是,這個問題先放一放,市裏目前還有幾項主要工作要做,等一切穩定下來之後,再慢慢收拾她不遲。


    崔定咬著牙說,那好吧,我看她還能蹦躂幾天。


    崔定是下定決心要向葉芷開刀的,他忘不了葉芷對他曾經的羞辱。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我堂堂一市委書記,還捏不死一個小女子?


    他沒想到的是,他上任後的第一場危機正在悄悄來臨。為了力挽狂瀾,他不得不再次求救於葉芷。官場風雲,變幻莫測啊。


    九月中旬,雲湖市“五小案件”進行了終審。兇手譚小羅、幕後指使周運達犯故意殺人罪,且手段殘忍,社會影響惡劣,民憤極大,被依法判處死刑;原公安局長熊懷印默許周運達的犯罪行為,並在事後積極為其開脫,且有巨額財產來源不明,數罪並罰,被判處有期徒刑10年。涉案的幾名公安幹警也分別被判刑。最高法很快核準了死刑,周運達、譚小羅伏法。


    這本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但在彈丸之地雲湖,卻是暗潮湧動,風雨欲來。原來周運達的首建置業公司在雲湖同時開建了幾處樓盤,其中最大有兩個,分別的是“金粉世家”和五小舊址上的“內華達”。金粉世家位於市區西南部,是市區規模最大的住宅小區,規劃有30多棟多層住宅和10棟高層住宅,以及60多套連體別墅,總建築麵積30多萬平方米,聲勢浩大。


    項目成立之初,雲湖的大小媒體高調熱炒了好一陣子,盛讚這是政府為解決普通市民住房而做出的一項惠民工程,民心工程,是雲湖城市建設中的裏程碑式過程。開工典禮上,市四大班子領導更是一個不缺地到場,親手拿起鐵鍁裝模作樣地奠基,算是給市民們吃了一顆定心丸。再加上房價在當時來說確實不算太高,一時間萬民空巷,金粉世家的售樓部前徹夜人山人海,不得不出動武警維持秩序。


    當時,金粉世家工程的地基都還沒打好,更別說有什麽商品房銷售許可證了。但正是因為人民太相信市領導了,所以毫不猶豫地把血汗錢交了上去。不少市民為了湊錢,把祖上傳下來的老宅都賣了,拖家帶口在外麵租房住,為的就是能住上夢想中的樂園金粉世家,成為真正的金粉世家。


    本身沒能力買房的,也在狂熱情緒的鼓舞下,東拚西湊甚至是貸款把第一批房款20萬元交了上去。金粉世家工程剛剛開工,就已經收到了預付款款三個多億。而市民企盼的房子,還隻是空中樓閣。其實當下這種現象並不僅僅發生在雲湖。


    “內華達”的情況和金粉世家差不多。同樣是剛把地圈起來就開始做個沙盤賣房,因為地理位置好,雖然房價高些,但還是非常的搶手。再加上最近的房價日新月異,而市民的心理是買漲不買跌,所以首建置業公司此項目也收了一個多億的預付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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