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倒了金來,其他的地痞們就會膽怯;最好能趁機搶過來一根鋼管,再掄翻一兩個,剩下的很有可能就作鳥獸散了。


    江風打定了主意,渾身陡然長滿了力氣,豪氣頓生。他把葉芷和尹紅妹按坐在座位上,說你們呆著別動,我下車會會這幫混蛋!說罷,轉身就要下車。


    葉芷和尹紅妹幾乎同時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服,異口同聲地叫了聲江風,你不能下去!


    說完,兩人對視一下,都有點不好意思。


    在黑鬆島上,善於察言觀色的尹紅妹一眼就看出了江風和葉芷之間不同尋常的親密關係;同樣,深八麵玲瓏的葉芷也敏銳感覺到了尹紅妹對江風的愛慕之情。但看透不說透,還是好朋友,兩人都假裝糊塗。畢竟女人的心理,太過微妙,比電腦程序複雜的多。


    然而患難見真情,在今天這個危急時刻,這兩個女人不假思索地同時表現出了對江風發自內心的擔心,使她們的心思在這一刻表露無遺。這讓她們彼此覺得多少有點難為情。


    江風迴頭望著這兩個女人眼中關切的目光,忽然感動起來,有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悲壯。他朝葉芷和尹紅妹笑笑,說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你們看我的好了!


    尹紅妹急了,站起來帶著命令的口吻說,江風,你坐下,我下去!大不了我把書記的身份亮出來,諒這些鼠輩也不敢把咱們怎麽樣!


    說著,把手裏的包往江風懷裏一塞,腳步堅定地向車門走去。剛走出兩步,又被江風拉住了。江風抓了她的手腕,說尹書記,你不能下去。你的書記身份在鄉幹部那裏算事,但在這幫地痞這裏,可能不是太過,所以你還是呆在車上吧。今天的事情是我惹起的,理應由我去擺平,我絕對不會讓你去冒這個風險的。


    尹紅妹臉上是一種慨然的表情,說江書記,我的書記身份在你這裏過不過?江風說那,那當然是過了。尹紅妹說那好,既然過,你就得聽我的,老老實實呆在車上保護葉總,我下去和他們交涉。


    這時候母夜叉看到尹紅妹準備下車,披頭散發虎視眈眈地等在車門口,嘴裏汙言穢語地叫罵著,張著兩手,時刻準備著上來抓尹紅妹的臉。江風看這陣勢,知道尹紅妹隻要下車,來不及亮明身份就被會被母夜叉給糟蹋了,更是不答應她下車了,用身子堵了過道,不讓她過去。尹紅妹倔脾氣上來,堅持要下車,叫道你讓開!用手去扒拉江風。江風伸出雙臂,幾乎要把她抱住,兩人在那裏拉拉扯扯,身體頻繁接觸。


    葉芷泰然自若地坐在座位上,看這兩人黏黏糊糊的樣子,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把江風和尹紅妹都笑愣怔了。心想你這人也真是的,天都這般時候了你竟然還有心思笑?都拿眼不解地去看她。


    葉芷說你倆也別在那裏兒女情長了,都省點力氣吧。


    江風奇怪地說葉總,難道你要下車去對付他們?


    葉芷說和這些下三濫們去較勁,不是髒了我們的手嗎?我們誰都不用去冒險。我剛才已經說過了,車到山前必有路。說著,拿下巴往窗外一指,說看吧,我們的救兵到了。


    江風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就見從礦山方向開過來四輛汽車,前麵是兩輛豐田越野車,後麵緊跟著兩輛大卡車,每輛車上都站滿了手持家夥的壯漢,足足有四五十個。


    和金來手下那些烏合之眾相比,卡車上的漢子們要正規許多。他們都穿著迷彩服,在車上站的整整齊齊的,遠處一看,還以為是武警出來拉練呢。四輛車旋風般地開到班車前麵,各各都來個急刹車,騰起漫天的灰塵,出場效果極好。圍觀的群眾立刻沸騰起來,興奮地議論到,好啊好啊,有熱鬧看了!


    迷彩服們跳下車來,並沒有急於衝過來,而是就地站成幾排,有條不紊,一看就知道訓練有素。有人跑上去打開了前麵那輛越野車的車門,從車上下來一個相當有派頭,頭頂微禿的中年男子,大腹便便,架著金絲眼鏡,正是銀河公司負責金礦廠的一位副總,叫做武泉溪。


    武泉溪是葉芷的心腹幹將,當然是見過大場麵的人,麵對這混亂場麵,不慌不忙,邁著八字步徑直向班車走來。金來和他的手下早就被這氣勢給鎮住了,誰還敢再站出來放一個屁?眼睜睜地看著他上了車。武泉溪到了車上,恭恭敬敬地叫了聲葉總,又朝尹紅妹和江風點點頭,說讓二位領導受驚了,請下車吧。


    幾個人從班車上下來,旁若無人地朝越野車走去。金來在旁邊站著,像個打醬油的看客似的,好像這事根本與他無關。他老婆本指望他來為自己出氣的,見他如此慫囊,不答應了,指著他的鼻子罵,說金來你是個死人?沒看到打我的那倆騷比要開溜嗎?快上去堵住她們啊!我看你就就是一個隻會門後耍扁擔的飯桶,你那兩隻手是端豆腐用的?睜著眼看自己的老婆受人欺負,你丟不丟人!


    金來也是當地的一個光棍,當著村上這麽多人的麵,挨了老婆的罵,臉上很有些掛不住。叫聲日他先人老子今天豁出去了!朝那幾個地痞一揮手,說弟兄們,給我截住!自己一馬當先,緊趕幾步,身子一橫,擋在了江風三人麵前,說你們誰都不能走!


    話音未落,迷彩服們發聲喊,舉著家夥衝了過來。金來看他們來勢洶洶,殺氣騰騰,心裏叫聲媽呀,趕緊又退了迴來,躲到了老婆身後。


    母夜叉看男人如此沒用,嚎叫著,在他身上又抓又撓,說你這個膽小鬼,怕什麽,出了事還有我哥為咱撐腰呢!


    就在此時,響起了由遠而近的警笛聲。順著公路望去,就見一輛普桑和一輛拉著警笛的麵包車十萬火急地開過來,停在了公路正中間。


    母夜叉立刻興奮地跳著腳叫到,我哥來了,我哥來了!


    金來一看來了救兵,狗仗人勢,再次指揮著地痞們擋住了江風他們的去路。金來眼睛盯在葉芷高聳的胸上,臉上一陣獰笑,說想跑,沒他媽那麽容易!我看你們趕緊通知家裏送飯吧,今晚你們就得在派出所過夜了!


    萬眾矚目之下,普桑的車門徐徐打開,下了官架子十足的一個人。那人四十多歲,穿著潔白的短袖,下擺紮在皮帶裏,褲縫筆挺,典型的幹部裝束。他梳著背頭,做出器宇軒昂的姿態來,下車後先是很威嚴地掃視了一圈,用手捋了捋並不富裕的頭發。江風還以為這個大官是誰呢,仔細一看,我靠,這不是副鄉長侯書文嗎?


    侯書文身後,緊跟著鄉派出所副所長劉群生。劉群生黑著臉,領著兩三個協警,協警手裏有點掂著塑料警棒有點掂著明晃晃的手銬,摩拳擦掌,做出馬上要抓人的姿態。侯書文邁著方步,背著手走上來,底氣十足地說,誰在這裏撒野?


    母夜叉跳過來,指著江風和尹紅妹、葉芷,尖聲叫到,就是他們,就是他們,打我的就是這三個狗男女!


    侯書文厲聲說你們吃了豹子……哎呀尹書記!怎麽會是你?


    說著,趕緊把背著的雙手放下來,賤兮兮地跑到尹紅妹麵前,點頭哈腰地說尹書記,這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識自家人了!我妹她不知道是你,不知不為過,您千萬不要往心裏去!


    說著,探著腰恭恭敬敬地伸出雙手,想給尹紅妹握手。尹紅妹卻沒有抬手的意思,說侯鄉長,你妹妹妹夫都厲害的很呢。


    侯書文尷尬地收迴手,說怪我沒教育好,怪我沒教育好,尹書記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母夜叉見剛才還趾高氣揚的哥哥這會腰彎的像蝦米,滿臉都是讒巴巴的笑,又聽他一口一個尹書記,這才知道這個戴著墨鏡的女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鄉黨委書記尹紅妹。


    侯書文拉了她的胳膊,把她扯到尹紅妹麵前,要她給尹紅妹道歉。那女人做潑婦很久了,從未說過軟話,嘴裏嘟囔著書記有什麽了不起,身上也不比誰多長什麽物件。背著脖子就是不道歉。氣的侯書文伸著巴掌要打她。


    尹紅妹冷冷地說,算了侯鄉長,也別難為你妹妹了,我們也就沒指望她給我們道歉。


    派出所副所長劉群生和侯書文關係最鐵,今天是攢著勁要來表現一下的,不成想自己要抓的人竟然是書記尹紅妹,腸子都後悔青了,站在侯書文背後,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拿眼巴巴地望著尹紅妹,等著她的批評。哪料尹紅妹根本就沒跟他說話的意思。


    這時候金寨村的村長金鐵牛急匆匆地跑過來,可能是剛從地裏出來,滿腳都是泥巴。他跑的氣喘籲籲的,說尹書記,您來金寨視察工作,怎麽不提前給我打個電話呢,讓你受這麽大驚嚇。


    又迴頭嗬斥金來,還不趕緊向尹書記賠不是?金來雖是地痞,但同時也是村上的會計,是村委成員,基本上是可以算作中國級別最小的幹部。剛才尹紅妹捂著大墨鏡,他沒認出來,這會知道自己要收拾的人就是那個縣委書記的紅人尹紅妹,早就惶惶不安了,趕緊趕走了他那幫吊兒郎當的小兄弟們,把襯衣的扣子扣嚴實了,走到尹紅妹麵前,低眉順眼地說尹書記,實在對不住,剛才沒認出是您,我該死,我該死,晚上我給你設宴壓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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